文/敬言安然
《下队第一天》
他见勇子没搭话，就上来边推车边问道：“我听人说你在外面挺牛B，是真的吗？”
勇子冷笑一声，还是没搭理他，在勇子眼里，这个劳教就像一只赖猫，正伸着小爪子在试探自己。
劳教：“哎，你会喝酒吗，你要想喝，我给你弄点？”
勇子：“谢谢哈，我不会喝酒。”
劳教：“你是第一次上山？”（进劳教所）
勇子：“嗯。”
劳教：“你家在哪住？”
勇子：“10号坝门。”
劳教：“真的！我家也在10号坝门住。呵呵……”
勇子：“是吗。呵呵……”
劳教：“我叫刘富全……”
整整一天，除了这个劳教跟勇子唠东唠西，不停“贴靠”之外，伙房就再没有人跟勇子说话。
甚至连王眼镜都没再和勇子说过一句话，总是刻意躲避着勇子，像是在无声的与他划清界限。
晚上五点钟左右，沉寂了一天的大院忽然热闹起来，满载劳教的大解放，从外役现场陆续返回，灰头土脸的劳教在队长的指挥下集合报数，然后上楼回监舍。
半小时后，就餐铃声响起，各个大队负责值日的劳教拎着饭桶从楼内走出。
此刻，坐在伙房门口的勇子也觉察出了异样，伙房里的这帮劳教，几乎全都停下手里的活，不时的对勇子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勇子重又把目光放到了大院里，并很快就从众多队列中锁定了一拔人，这拔人之所以会引起勇子注意，是因为这支队伍的人数远远要超出其他队列人数。
其次是他们中的很多人，在衣着上也不同于其他劳教，几乎个个脚上都穿着运动鞋，与其他劳教脚上脏兮兮的军用解放鞋形成鲜明对比，而这拔人似乎也同时锁定了勇子，看似漫不经心向伙房走来，实则眼晴却一刻也没离开勇子。
勇子与这帮人的目光死死绞在一起，他们在距勇子不远的地方站定后，其中一个穿着白背心，露着满身肌肉和纹身的“板寸”，一边扩展双臂一边扯着公鸭嗓子骂道：“尼玛个批，有单挑的没有？有谁想和我单挑站出来……”
他带头这么一骂，其他人也跟着哄闹道：“尼玛，听说伙房来了个能打的，出来比划比划呗！”
这帮人边骂边向勇子瞟来各种不屑的眼神，任谁都能看出来他们是在跟勇子挑衅，一时间，伙房门前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勇子身上，都在等着看他如何反应。
“草泥马的！我听说在外面不挺尿性吗，怎么到这就没动静了？”
板寸的话音刚落，一个肥头大耳的家伙又接茬骂道：“尼玛，在外面没碰上我是你的造化，在这里再敢装B，我特么把你打成傻B中的VIP。”
这番话立刻引来一阵哄笑，伙房门前的紧张氛围也随之松懈下来，就在所有劳教都以为勇子不敢应战时，勇子叨着香烟已站到这伙人身前。
勇子心里很清楚，对付这帮杂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当他们刚刚伸出瓜子想要找事的时候，直接掰折。
勇子：“哎，你们几个傻B搁这叭叭什么呢？赶紧给我滚队列里站好，再敢叫嚣一句，别说我对你们不客气。”
伙房门前再次安静下来，板寸直愣愣的看着勇子：“你说啥？”
勇子：“我说你像个傻B，就你们几个杂碎也敢出来装鬼吓唬人。呵呵……”
“我草尼玛，打他！”
随着板寸一声呼嚎，他手下这帮劳教就像炸窝的疯狗一样，挥拳向勇子打来，勇子嘴角一撇身形立动，将手里的烟头狠狠弹在板寸的脸上，火花飞溅时，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
趁板寸顾头不顾腚之际，勇子的拳头如疾风骤雨般向他倾泄过去，此时如果不是板寸的同伙对勇子拳打脚踢，他可能早被勇子打翻在地。
勇子挨了几拳后，不得不后撤转而进行防守，就在这伙劳教呼嚎乱叫的围攻勇子时，情况突变。
刚从楼上下来的一伙劳教，在跑近伙房后，发现是勇子在和别人群殴，二话不说，抡起铁桶就开干。
围殴勇子这伙劳教转眼之间就被打得东倒西歪，狼狈不堪，打斗没超过三分钟，几个队长就跑了过来：“草泥马的，都给我停手！”
由于参殴人数众多，又是不同大队的劳教学员，再加上天色渐暗，队长训斥了一番后，将打架的劳教各自带回处理，板寸临走前指着勇子骂道：“草泥马，你给我等着！”
勇子：“你个傻B，我特么等着你。呵呵……”
板寸：“好，我让你跟我拉硬，咱们走着瞧。”
板寸离开后，帮勇子打架的这伙人嘻笑着围了过来，领头的能有四十多岁，不论长相还是言行举止都与军旗颇有几分神似。
此人名叫于征，江湖人称于老炮，据传此人极其好斗，只要是朋友找他帮忙，二话不说抡刀就上，不少道上的兄弟都嬉言他是战争贩子。
前两年他与另一个流氓团伙互殴，双方砍了几个月也难分胜负，要知道，自从90年代中后期，流氓打架就等于打钱，每天各项费用甚巨。
老炮生性憨直，平时又不像其他流氓那样会耍手段，专门巴结算计生意场上的人，所以，他很快就因粮草不足而陷入被动。
结果令谁也没想到的是，他竟然把仅有的一套房子给卖了，卖房子也要跟你干到底，这在本市流氓史上他还是头一个。
老炮最后终于将另一团伙打服，双方私下和解，对方给他赔了十几万，这事才算是翻篇。
事后不久，他又因为参殴被劳教两年，勇子刚到教养院新收班时，军旗就来教养院接见他和道上的兄弟，老炮知道事情原委后就常去新收班探望勇子，并立场坚定的站到了勇子这一面。
于老炮：“勇子，不用搭理这帮孙子，他们翻不了什么大浪。哈哈……”
勇子：“炮哥，谢了啊。哈哈……”
于老炮：“说远了，有事尽管说话，咱没钱，但咱有人，要单掐还是群殴，你让他们随便来。”
勇子：“妥了。哈哈……”
俩人正说话，一个人走到勇子面前笑道：“哎，你还认识我吗？”
勇子一看到这个人也笑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芳草地和勇子发生过冲突的周英。
勇子：“呵呵……你叫周英吧，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周英：“我也刚进来不长时间。”
老炮：“你俩认识？”
勇子：“我俩算是老相识了。哈哈……”
周英：“有什么事你尽管吱声。”
勇子：“好。”
此时，一个能有五十岁左右，长相帅气的队长走了过来：“唠会儿行了，打完饭赶紧回去。”
老炮见到此人，立刻满脸堆笑的打招呼：“张大队值班啊！”
张大队冲老炮淡淡一笑，转头看向勇子：“你跟我来一趟。”
趁张大队转身之际，于老炮低声对勇子说道：“这是你们伙房的大队长，你接触时间长了就知道，他人不错。”
勇子：“好，我先跟他过去了，哥几个回见。呵呵……”
伙房干警值班室外面，几个劳教不时的透过玻璃窗向里面偷偷窥视，令这些人颇为不解的是，勇子这个新人居然能跟大队长坐着谈话，就连伙房班长洪甫都纳闷勇子凭什么？
要知道，自己这个科长关系在刚到伙房被张大队找谈话时，也没享受过这种待遇，更何况勇子刚刚还打了一架。
看着值班室里的勇子，洪甫忽然有了一种紧迫感，他仿佛知道自己为什么这几天右眼皮总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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