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卷有益之:《唐宋词》选第七(晏几道)

晏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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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美人,摄于北京。

晏几道,字叔原。号小山。

“追惟往昔过从饮酒之人,或垄木已长,或病不偶。考其篇中所记悲欢合离之事,如幻、如电、如昨梦前尘,但能掩卷怃然,感光阴之易迁,叹境缘之无实也。”(晏几道《小山词》自序)

《临江仙》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明月依旧,人事全非。“从来往事都如梦”“伤心最是醉归时”(晏几道《踏莎行》)

《蝶恋花》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睡里消魂无说处,觉来惆怅消魂误。

欲尽此情书尺素,浮雁沈鱼,终了无凭据。却倚缓弦歌别绪,断肠移破秦筝柱。

✍节节递进,节节顿挫。“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岑参《春梦》)

《鹧鸪天》(三首)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回忆似实而虚,重逢似梦还真。拚却pànquè:甘愿。

“夜阑更秉烛,相对如梦寐”(杜甫《羌村》)

小令尊前见玉箫,银灯一曲太妖娆。歌中醉倒谁能恨,唱罢归来酒未消。

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宫遥。梦魂惯得无拘检,又踏杨花过谢桥。

✍相见无因,托之以梦。“别梦依依到谢家,小廊回合曲阑斜。”(张泌《寄人》)

“梦魂惯得无拘检”,程颐谓之鬼语也,甚赏之。

十里楼台倚翠微,百花深处杜鹃啼。殷勤自与行人语,不似流莺取次飞。

惊梦觉,弄晴时,声声只道不如归。天涯岂是无归意,争奈归期未可期。

✍客中闻鹃,叹息有家难归。取次:随意。

“啼得血流无用处,不如缄口过残春”(杜荀鹤《闻子规》,愤慨文章无用)

“自出锦江归未得,至今犹劝别人归”(杨万里《出永丰县西桥上闻子规》,诙谐之言)

《南乡子》

新月又如眉,长笛谁教月下吹。楼倚暮云初见雁,南飞。漫道行人雁后归。

意欲梦佳期,梦里关山路不知。却待短书来破恨,应迟。还是凉生玉枕时。

✍回环曲折,层层深入。思极成梦,待书不至,怅惘怀人。

“不见乡书传雁足,惟看新月吐蛾眉”(王涯《秋思赠远》)

“梦中不识路,何以慰相思”(沈约《别范安成诗》)

《木兰花》

秋千院落重帘暮,彩笔闲来题绣户。墙头丹杏雨余花,门外绿杨风后絮。

朝云信断知何处,应作襄王春梦去。紫骝认得旧游踪,嘶过画桥东畔路。

✍以眼前景,写胸中情,寓言外意。旧地重游,佳人如梦如幻。马儿有情,何况人乎。

“人如风后入江云,情似雨余沾地絮”(周邦彦《玉楼春》)

《阮郎归》

旧香残粉似当初,人情恨不如。一春犹有数行书,秋来书更疏。

衾凤冷,枕鸳孤。愁肠待酒舒。梦魂纵有也成虚,那堪和梦无。

✍空有相思难成梦,怨情之苦。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里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宋徽宗《燕山亭》)

《更漏子》

柳丝长,桃叶小。深院断无人到。红日淡,绿烟晴,流莺三两声。

雪香浓,檀晕少。枕上卧枝花好。春思重,晓妆迟,寻思残梦时。

✍浅语深情,婉转缠绵。檀晕:浅红色妆晕。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温庭筠《菩萨蛮》)

《少年游》

离多最是,东西流水,终解两相逢。浅情终似,行云无定,犹到梦魂中。

可怜人意,薄于云水,佳会更难重。细想从来,断肠多处,不与者番同。

✍离愁别怨。人情之薄于云水,上分述而下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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