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道追宗3:小青师侄

【原创虚构|花藏花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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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事物,一旦有了名称就会受到限制。



东山西迁赶了半日路,奉师父之命再次来到西神道的全真观。

他尚未走到前院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一个尖细的嗓音对他喊到:“哎,那个谁!看到旁边菜地没有,给我扯些菠菜来,再去池塘给我拔两兜莲藕,回头要给大师做菜吃。”

西迁听到这话气死了!确切地说,是听到这个声音被气死了!

这说话的是丹霞天然门下的小徒弟,小青。看他一身作风,跟着丹霞天然似有几年观景了,但是竟连个法名也无、法号也无。法名是拜师后师父赐给弟子的,法号是道号,自取的。但是,这小童子竟还是俗家带来的曾用名,唤作小青。也不知是他自己不长进,还是丹霞天然根本就不管他。你道是丹霞天然不管他么,倒像是管不了他更确切。在这全真观,他一个小童子,竟是个吆五喝六的老大作风,丹霞天然只像没看见,也不阻止他的吆五喝六。西迁昨天来了半日就看出来了。最要命的是,这一身胖肉还很泼辣,全然不是一个清秀的道童模样。

丹霞天然一派仙风道骨,另外几个徒弟也无不是骨清肉瘦神爽利、道服正襟袖飘风,但是唯有这个小青,岂止没有半点神仙气色,简直堪称恶俗: 容颜邋遢,好吃懒做,男形女像,尊卑不分,尖声利语。其他那几个小童子见了他都是一副“敬而远之”,如避鬼神的模样,这天天一个屋檐下,真不知道怎么熬过来的。

西迁看到他,心脏和脾胃都起了反应。

这小青的作风,就昨天,把西迁气坏了。昨天清晨来赶路见丹霞天然,本来不认识路,他也甚少出五龙宫见人,山下弯弯绕绕的就迷路了,半道上终于遇见个道童打扮的,只见他一身扭扭捏捏脏兮兮,头发五糟七乱细蓬蓬,眉尖额窄,脸大鼻小,眼细唇翻,脖短腰粗,面痴气浊,哪有半点道风模样?西迁本不想相问,但四下里又了无人烟,只得向这道童打听全真观的道路方向。谁知这小童子不但傲慢无礼地辜负了东山西迁一声‘道兄’的好颜色,竟然还不安好心地戏弄于他,给他指了个南辕北撤的方向。待他行了十五六里终于遇到个回程逍遥谷的道长,方才被告知走错了。走错了也无妨,他只当原先的小道童也是不知情方才指错了方向。谁知道,等他终于爬到全真观,在院外菜地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不知情”的指路小道童,小青。

小青看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顾摘菜。

西迁怒不过,终于知道眼前这人不是个善茬,耍了他一把。他也不再相问,径自进里面去找丹霞师兄。

等到过了一刻钟,那小子从外面进来,听他尖声尖气地叫丹霞天然“师父”,西迁方才明确这“道兄”是丹霞天然的徒儿。也更明确,这小青师侄是真心实意地耍了他,故意指给他错的方向。他本来想问个为什么吧,想想还是算了,十个道士九个怪,谁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待然后呆了两个时辰,他可算是知道这里面的缘由了。一个没修养、没素质、没分寸的泼辣货,没安好心地作弄他一把,需要什么理由?纯粹可能就是因为不喜欢他东山西迁。东山西迁和丹霞天然呆了一个时辰,他进进出出七八趟都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

这到底什么人啊!难不成是玉皇大帝派来的亲戚?东山西迁真待发作,直想问丹霞师兄这小青的话题,回头又想,算了,虽然我是个学武的俗家弟子,但好歹也算是个道门中人,不与他一般见识。

就这样,东山西迁昨天竟没与这个小青讲过一句话。但是他这怒气还是隐藏在心意里没发作。

当下,小青又开启了无礼模式,叫他摘菜,拔莲藕。那莲藕,是他这身衣服可以去拔的吗?!

可是,不去吧,又过意不去,他毕竟来这是客,不好太无礼。算了,摘点菜吧,我毕竟来这是客,你也不好太无礼。

他下了菜地摘了一些菠菜,然后就进门了。

小青这时从旁边的凳子上站起来,欺身到他近前一把把他手上的菠菜抢过去,顺便用他那细得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瞪了他一眼——足够表达他的嫌恶之意,然后捧着一堆菜回屋去了。

西迁苦笑不得,不知道是前辈子哪里得罪了这个小“神仙”,总之这辈子他们才第二次见面!他来武当山这么久,从来也没遇到这么无礼的人!想他五龙宫的同门师兄弟,无不是温良恭俭,谦逊有礼,平时相处也都是和和气气谨慎克制,进则有序,退则鞠身,有话不高声,无事则示虚。这时倒好,遇见这么个——活物!而且,是在他敬若神明的丹霞师兄的全真观遇到此等人!

西迁自觉快要怒火攻心,赶紧深吸一口气,又深呼一口气,眼睛看向别处。他看向的正是小青刚才坐过的地方,凳子的旁边是一颗光秃秃的树干。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颗紫薇树。

这紫薇树种于此地说起来颇有来历。在道教神仙谱系中,最高的神为“三清”。“三清”既指天神所居住的三处胜境:玉清圣境、上清真境、太清仙境,合称三清境;又指分别居住三境的道教三位至尊神:玉清大帝元始天尊、上清大帝灵宝天尊、太清大帝道德天尊。三清有四位辅佐的天神,地位仅次于“三清”,分别是:玉皇大帝、北极紫微大帝、天皇大帝和后土皇地祗。四御之首为玉皇大帝,其次为北极紫微大帝。北极紫微大帝位居天的中央,协助玉皇大帝执掌天经地纬、日月星辰及四时节气等自然现象,在中国古代民间极受崇拜。

传说紫薇花是北极紫微大帝的化身,能避邪,北极紫微大帝手中执有一枝紫薇花。道教认为紫薇花为天上紫微星下凡,故紫薇花被道教尊为圣树。

又有说法紫微星是天上的北极星。因为北斗七星围绕着它四季旋转,故中国古代认为紫微星是众星之主。紫微星是北极五星中的帝星,紫微帝星。 紫微星也号称斗数之主,谋略之主。“紫”字是指紫微星垣,代称皇帝。因为天上恒星中的三垣,紫禁垣居中央,太微垣、天市垣陪设两旁。紫薇垣是以北极为中心,并以北极附近的一片星群为基础所构成的,它包括了北纬50度以北范围内的天区。在这个范围内,最显著的标志是左右垣墙。垣墙是由左面8颗星和右面7颗星组成,用一条想象中的线条将它们连接在一起,象征着皇宫的宫墙。二十八宿,构造着二十八种人的性格,而北极同样构造着一种人的性格。紫微化气曰“尊”,为官禄主。 紫微斗数是以星宿配合十二宫的术数算命方法,因此也是一种星相术,因其以紫微星为首,所以得名。

张三丰当年在崂山移栽树木花卉,为中国道教宫观园林增添了意韵深远的哲学底蕴和美学内涵,对明朝以后的道教建筑文化产生了相当重要的影响。当时全国各地较著名的道教宫观,都非常重视具有象征意义的花卉树木的栽培,而且不同派系的道观长期栽种象征本派特色的花卉。张三丰曾在太清宫三官殿移植一株耐冬山茶,形如“绛雪”,内丹养生功深的张三丰真人当年植下这傲寒长生的“耐冬”山茶,正是象征了道教哲学及修炼中所主张的“我命在我,不属天地”以及“道在养生”、“仙道贵生”的深刻思想。此山茶怒放之时,隆冬严雪,叶色愈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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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全真道华山派的道观中多栽植紫薇以象征门派,这是为了纪念五代时华山道教中杰出的养生和数术大师——陈抟老祖。四川青羊宫八卦亭前亦栽培了一片紫薇树。这种以花卉象征道派传统的方式,其实也正符合了道家所提倡的“道法自然”的思想。紫薇历来也是我国观赏价值很高的名花之一,在中国传统里,紫色是祥瑞之色,为富贵之色。如北京故宫又称为“紫禁城”,亦有所谓“紫气东来”表示祥瑞的意思。唐人以紫色为最高级之色,故称此花为紫薇,且在长安宫廷广为栽种。

考证紫薇树有三趣:一是无皮的干。世间凡树皆有皮,独紫薇树干无表皮呵护。年轻的紫薇树干,年年生表皮,年年脱落,表皮脱落以后,树干显得新鲜而光滑。

二是怕痒。“紫薇花开百日红,轻抚枝干全树动。”紫薇自古有怕痒树之称。用手轻挠树干,叶片和花朵就会微微抖动,好像很“怕痒”的样子,实则是因为紫薇的枝条纤细柔软,所以便会花枝乱颤。

三是花期长。“谁道花红无百日?紫薇常放半年红。”俗语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可紫薇花却独立不群,从七月至十月花开不断,因此,紫薇花又有“百日红”或“满堂红”的雅称。

东山西迁是第二次进这个院子,但是昨天他竟丝毫没有在意到这株紫薇树。现在他一腔怒意反倒注意到了这株树的存在,这树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

如此看来,这紫薇既是全真派的象征,那丹霞师兄也必然精通陈抟老祖所传的《紫微斗数》,此乃是与奇门、六壬相比肩的数术绝学。难怪难怪……西迁心底里想到丹霞天然的神秀之姿,又生出一份敬畏来。转而一想到小青,他又摇头苦笑。想到昨日饭后,这小师侄端来的一杯热茶,“怦”的一声溅的水花四射吓人一跳也就算了,掀开茶盖一看,里面竟然还有只蚊子!

正在这思量,突然耳边响起丹霞天然的声音。

“师弟来的快啊!”

“啊,师兄!”西迁慌忙回过身来,情急之下竟回了个拳礼,想到不自然,赶紧将手放下继续说到:“师兄,家师命我来同你一起去净乐宫和紫霄宫,看大火之后如何将星野图考和《祷雨神书》重新归整成册。”

西迁其实完全不明白师父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代与他去做,什么星野图考,什么《祷雨神书》,什么刺史大人,这十几年来,除了回家看望父母,他几乎从来没出过远门也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均州城也从来没去过,如果不是璧逆师父让他来找丹霞天然,净乐宫要费多少周折才能到达他也不知道。如果半道上又遇到个小青这样不安好心的指路人,他猴年马月能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所以,想想还真是头痛啊,幸而丹霞师兄不像他师父说的那样高冷避而不见,反而有一见如故之感。那么,明天就启程去均州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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