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 深燃,作者:李秋涵、魏佳
谁能想到,看似铁板钉钉的春节档格局,还是出现了逆转。
根据猫眼专业版数据,2月14日19点02分,《你好,李焕英》2月15日单日预售正式反超《唐人街探案3》 (以下简称“唐探3”) ,按此趋势,《你好,李焕英》夺得2月15日单日票房冠军,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这样的逆转并不容易,要知道,《唐探3》预售总票房就已经破10亿,优势极其明显,在大年初一,其单日票房还是《你好,李焕英》的3倍有余。
现在,赛场上竞争最激烈的对手,正站在口碑的两极,这也给了《你好,李焕英》逆袭的机会。
不止一位行业人士表示,《唐探3》是一部合格的春节档商业电影,不过由于前期预期和关注度太高,没能承接住期待,反倒被口碑反噬,致使豆瓣评分一降再降。截至发稿前,《唐探3》豆瓣评分从6.8分骤降至5.8分,32万网友中有75.4%的人,给出了三星及以下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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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与之相对的,《你好,李焕英》豆瓣评分从8.1分上升至8.3分,同为春节档的《刺杀小说家》《人潮汹涌》《哪吒重生》评分也均超7分。
口碑崩盘直接影响着排片与票房。《唐探3》单日票房呈明显下降趋势,在《唐探3》总票房突破27亿时,《你好,李焕英》票房也已经破12亿,两者差距仍在,但后者追赶的势头凶猛。
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它们的排片占比在缩小,上座率的差距也在拉开。2月14日,《唐探3》上座率一度从大年初一的69.7%骤降至40.7%,《你好,李焕英》上座率从53.5%上升至61.2%,超出《唐探3》20.5%,受口碑影响,两者间的上座率差距恐还会持续。
截至发稿前,春节档影片总票房已超50亿元。看似格局已定的春节档,开始出现变量,《唐探3》的第一还坐得稳吗?《你好,李焕英》能逆袭成功吗?
“《唐探3》上座率直线下降,我们影院昨天还有75%,现在只有48%”,2月14日,某一线影院相关负责人小可告诉深燃,她明显感觉到《唐探3》的观影热情在下降,决定把其排片占比从原有的38%调为30%,并将《李焕英》排片占比从26%调升至32%,“不到十分钟,《李焕英》一下售出了一半,表现很猛”,市场局势变化之快,让她感到惊讶。
将《唐探3》与《李焕英》上映4天的各数据进行对比,能明显看到后者的追赶趋势。
2月13日,春节档第二日,《李焕英》上座率开始反超《唐探3》。2月14日,两者间的单日票房差距缩小,下午7点,《李焕英》次日预售正式反超《唐探3》。2月15日,《李焕英》与《唐探3》的单日票房差距正在拉大。
数据来源 / 猫眼专业版 制图 / 深燃
由于《唐探3》预售优势太过明显,一定程度上为它搏得了极高占比的排片,但从大年初三开始,各影片成色与格局已定,春节档票房更受即时口碑调控,排片占比与观众观影热情更成正比。不止一位影院负责人告诉深燃,后续将提升《你好,李焕英》排片占比。“15号开始,两部片子排片占比持平,后面再根据情况调整”,某影院负责人夏水表示。
势头不妙,唐探3的发行方也在挽回排片。根据小可提供的淘票票上《唐探3》针对影院发布的活动通知函,从2月15日开始,影院排片占比高于45%,可享受活动场次立减5.1元的补贴。即片方开始票补,相应用户可以少花5块钱的价格购买电影票,这有助于影院吸引消费者。
来源 / 受访者提供
“但这个占比,没几个影院愿意排那么高了”,小可表示。《你好,李焕英》单日票房反超《唐探3》的趋势,或还将继续。
不过,《你好,李焕英》质量真有那么好吗?
某影院负责人弓长观察了几场《你好,李焕英》观众的反应,“每场都有人哭,泪点做的很好”。在他看来,《你好,李焕英》前半部分情节一般,笑点过于集中在沈腾上,搞笑有尴尬的部分,但结尾出人意料,让他印象深刻到现在。
几乎每位与深燃交流的业内人士都给出了类似评价,《你好,李焕英》有明显短板,但优势够明显,让其有了不错的口碑基础。
影评人聆雨子告诉深燃,由于这是贾玲跨界当导演拍摄的第一部作品,《李焕英》故事情节略散,除了两位女主,其他人物都偏功能性。也能看出一些镜头语言有些生硬,乍一看像是沿用了一种特别传统的春节叙事:亲情、笑中带泪、像是小品的延伸版。
但好在剧情有重要的创新。“之前几乎所有的穿越题材,比如《夏洛特烦恼》《乘风破浪》都是主角回到过去帮自己解决一个问题,但它是回到过去帮母亲解决一个问题,行动人物和欲望人物是分离的,这就能释放出很大的叙事张力,而且春节期间观众也确实很吃温情这一套,所以目前它成了贺岁档风评最好的作品。”
不过这倒并不是说所有口碑不错的片子,都能有逆袭机会。夏水告诉深燃,看到《人潮汹涌》豆瓣评分排春节档第二,他随即安排了一场下午6点的黄金场,“其他场次都满场,就它没满”,他猜测是受类型的影响。底层人物的黑色喜剧,不是普罗大众在春节档会优先选择的类型。
相比之下,《你好,李焕英》主打亲情与喜剧,质量打底同时具备类型优势,让它有了与《唐探3》一战的机会。
后有追兵,《唐探3》正在被口碑反噬。
“《唐探3》确实不算好”,聆雨子对深燃表示,但在他看来,《唐探》依然是国内目前最成熟的电影IP,故事的顺畅度、辨识度、可再生度,以及这个系列里许多标志性的段落,比如街头追逃、各路人马齐聚封闭空间等,都得到了延续,也颇有一些巧思和趣味。
“目前的口碑会崩到这个程度,有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意思。”不止一位业内人士这样表示。
作为唯一一部经历两届春节档,蓄力一年的影片,《唐探3》拥有比同期电影更高的话题关注度,首日票房即破10亿,是中国影史最快破10亿的电影,同时还打破春节档最高单日票房、中国影史最高单日票房等多项历史纪录。
但这也间接改变了它的命运,它不仅排在春节档电影口碑的末位,也是《唐探》系列的最低评分。
“作为商品的角度来讲,它是达标的,但内容本身,是完全没有达到我的预期的”,观众赫本告诉深燃,作为一年要跑30趟电影院的影迷,“主角们莫名其妙走秀,乱七八糟的元素混搭,用纯恶搞的方式来逗笑观众”,《唐探3》的多处生硬情节的处理,让她有些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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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瓣上,关于喜剧桥段老套、悬疑情节薄弱的吐槽声最多,而“喜剧”与“悬疑”正是《唐探3》最为重要的卖点,也就是说,最重要的核心内容都没达到观众预期。
“关于喜剧和悬疑,唐探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两者一直在并置,你来一段我来一段,而始终没有形成自洽,很多时候它们其实是相互干扰的,喜剧消解了推理的严密氛围,推理线里则很难真正安放喜剧人物,王宝强演的唐仁除了夸张搞笑,对于案情到底发挥了什么作用,这个事情到现在导演都没想明白,这是唐探系列的核心弊病。”聆雨子表示。这也是唐仁人设争议一度冲上热搜的重要原因之一。
编剧张宏告诉深燃,悬疑和热闹贺岁是两个略有冲突的元素,但可以看出导演陈思诚已经做出了选择,”《唐探3》全程出现的人物里,长泽雅美饰演的角色是唯一嫌疑人,它逻辑和推理都相当简单,但花费了大力气在喜剧和打斗上,明显导演选择了喜剧风格”。
而之所以会做出这个选择,是因为《唐探3》本就是瞄准春节档,“真硬核悬疑也不符合贺岁档的需求,悬疑不是它的第一市场定位”,张宏表示。由此看来,片方坚持推迟一年在春节档上映,也与被其贺岁内容所牵制有关。
但由于长期将悬疑推理、尤其是本格推理作为宣传看点,再加上影片敢于推迟一年上映释放出的底气,都让观影者对悬疑有了更高的期待,为《唐探3》口碑崩塌埋下隐患。
更为重要的是,即便在喜剧风格上,热闹的《唐探3》,完成得实在不算出色。唐仁突然对着小林杏子说“好胸”、电梯间误打误撞殴打女护士桥段,这些对推动情节没有帮助,但为了笑点而生加的略微冒犯女性的情节,都成为豆瓣上观众的槽点。
由于观影热情积攒太久,预售票房就已经破10亿,《唐探3》的潜在观众,在前期已经集中大量释放,再加上现在口碑低于预期,直接影响着《唐探3》票房与排片,导致其后劲不足。
人人都在盼黑马,现在黑马来了,但能成功逆袭吗?
近年可参考的春节档逆袭情节,曾出现过两次。2018年,作为创下影史票房记录的续集,《捉妖记2》首日票房即高达5亿,是位列第二的《唐探2》票房的近两倍,是位列第四的《红海行动》票房的近5倍。然而由于影片质量不佳,在第二日即被反超,后续《唐探2》与《红海行动》撕咬,最终在上映第7天,《红海行动》凭借口碑逆袭,获得最高单日票房,最终斩获票房冠军,高达36.5亿元,跻身影史前五。2019年,《流浪地球》同样上演了类似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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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逆袭的难度显然更大。《唐探3》先发优势过大,截至目前,它和《你好,李焕英》之间还有15亿票房的差距。但电影市场有趣的地方就在这里,没到最后一刻,谁也无法预估最终结果如何。
现在还只是春节档的第四天,逆袭故事能否最终上演,存在两个变量。
首先是《你好,李焕英》能否有《红海行动》《流浪地球》的后劲。“后两部都是这个类型的标杆作品”,弓长表示,在他看来,《你好,李焕英》还未达到同类型标杆的程度。此外,《红海行动》《流浪地球》背后都有宏大的家国情节,顺应了时代情绪,《你好,李焕英》能否凭借真挚温情撬动大盘,也是未知数。
其次,《唐探3》不一定不能稳住先发优势。它口碑崩盘,但不代表对观众已经失去吸引力。
“《唐探3》是非常好的春节档产品。”爱梦影业CEO雷鸣告诉深燃,这是一部从开发之初就瞄准春节档的影片,“IP影响力大,明星阵容强,用悬疑包装喜剧”,在他看来,这都是春节档吸金的重要优势,而影迷的低口碑和老百姓的高票房,一直以来并不矛盾。
“它不是烂片,只是陈思诚想讲的比较多,片子有些膨胀和过于着急,但片子适合春节档”,弓长也表达了类似观点。在他看来,《唐探3》单日票房会下降,让位于《你好,李焕英》,但基于前两部影片及网剧带来的IP影响, 其基本盘仍在。
“未来《你好,李焕英》的排片率、上座率、关注度都会超过《唐探3》,如果把初六当作终点,《你好,李焕英》会是玩命加速冲刺的状态,《唐探3》则是在终点前要把余热耗尽,至于它俩谁能先撞杆,且看。”弓长表示。他保守估计,若今年春节档总票房能达100亿,《唐探3》票房在35-40亿之间,《李焕英》在30-35亿左右,都将是不错的成绩。
不论《你好,李焕英》最终能否成功扭转局面,连续三届春节档,都已经向市场释放优质内容逆袭的积极信号,这对电影行业,都将是激励——毕竟在春节档,贾玲跨界导演,只有主演沈腾有票房号召力,《你好,李焕英》这样的阵容实在算不上抢眼。
“在我的计算中,《唐探3》《李焕英》能进影史前五”,雷鸣不掩饰对这届春节档的期待。
资深电影从业者老刘不在意到底谁能夺得票房冠军。“一百个人有一百种喜好,每种喜好都有足够大的市场。成绩如何,都是市场选择。”
在他看来,春节档更大的意义在于做大市场,让投资人敢投电影,让以前不进影院看电影的观众,今年能多去影院。“全世界最大的市场就在这里,每个从业者都应该珍惜这个市场。观众花了钱,赞与骂都得承受住,不叫屈,不卖乖,制片的提高内容水平,发行的提高触达技术,别老让导演出来哭排片,影院提高排片和服务水平,留住观众,比什么都强。”他表示。
“真好,电影市场又回来了”,一位从业者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