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弹吉他,不说情话

《南山南》第一个和弦被我按出来的时候,我问老师:怎样才可以弹出来破碎的声音呢?他侧脸偏转,给我说:用吉他去砸。

砸?他点头,侧脸那不容置疑的笃定与我一脸茫然将对比的艺术演绎到分明。他也再不看我,仰面朝天,那一刻,我目睹着他裹携了其他人预谋了一辈子都未得到的伤感,仿佛说:都是他的,烟、酒都是。

其实当时我想说的是那段滋滋的电台声能否用吉他表现出来,可他却让我误打误撞间就掌握了民谣最深处隐藏着的最精髓的东西。

黄:我希望你们都成为董小姐,而不是莉莉安,因为莉莉安没有董小姐美艳,即使莉莉安不抽烟。

有天我给她买了杯奶茶,这就是分手的原因,我觉得这荒诞得就像那句“我们性别不和,不能在一起”,可她眼中透出了五年前一直蔓延到现在我都未曾见过的神情,后来我想那可能才是认真,她终于认真对待了我,只不过是认真地不爱我。

所幸荒诞才是这个世界开始认真回归正常的转折:稻城的冰雪不会融化在早晨,漫天星光都染指不了一个黄昏。赵雷的南方姑娘没把《成都》听完,尧十三和北方女王还是最终走散,一语成谶的,我们谁也不是世界上唯一一对马頔傲寒……

后来,我回想起给朋友说出我喜欢她的那个晚上,朋友哈哈一笑扔过来的那根烟,倘若打火机还在,给我一根烟从头燃到尾的时间,我想我五年前就能听从她如今的意见:因为不可能,所以一点儿希望都给不起。

那天我又特意跑去那家奶茶店,贴了“记得加珍珠”在那面墙上,与以往她写的便签贴在一起,严丝合缝就像不会被风吹开。可惜我一一细数那些心愿,字未干,我还在,只是你走,没有被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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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小气:你跨过了山,我越过海,兜兜转转一波千里的半日奔赴,舟车劳顿旅途艰险的一场碰面,谁知道竟是为了预备一场告别。

认识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忙碌的诗人,那我想我喜欢半个他,看不出幽深的伤感潜藏着波涛汹涌的爱恋,一下子就把我卷入他的眼眸的风波里。他的魔力曾遮住了七月成都的艳阳,曾盖住了武汉九月不时而至的暴雨,在一座小城,他轻轻松松地把那些我十多年没记住的交通网刻在我脑海里,我说他的步点和着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是我听过所有导航中最为动听的声音。

可还会有半个他扰乱着我的心,他忙碌起来呢?在各个场合游刃有余的他,我有无数种错觉告诉我误解了“诗人”。热恋之中的诗人是歌颂自由的啊,正如他单身时候,他渴望着爱情。

想象力终究打败了他那个叫信任的宿敌,而拥有爱情的他终于爱上了自由的诗句。他画着横线,我该明白那是更重要的东西:

“你说帘外海棠,锦屏鸳鸯,后来千山暮雪,咫尺画堂。”

“你说梦呓故园,桃花水里游鸳鸯;后来千山暮雪,老翅几回自奔忙。”

终于,我们还是成了一对异地恋人,就隔着一个教室最远的对角线延伸出的距离,我也开始拒绝起他雨天的漫步,天晴的棒冰,连同他约定在每个阴天给我写的信。

有天我梦到了他,他坐在黄昏的湖边,溺死的太阳给他说:给我一根烟吧。

他回:不了,有那时间你不如看看我新学的诗呢。

那天黄昏拉长了的两个身影,在身后竟然抱在一起,也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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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同学:记忆中有一部好旧好旧的电影,谁陪我看过,却无言证明,竭力拥有之后,只剩下过火的淤青。

我就和她看过那么暧昧的电影——梵高未递出的信,就藏着我对她最后欲言还是又止的几句。

——几万张手绘的庄重,想必对得起我的一厢情愿的心痛。

朋友问我喜欢她什么,我说我喜欢她的认真,在工作上的一丝不苟,在生活中小心精致,至于在感情上,回答他话的时候,专一痴情。

后来我一遍又一遍地揣测这个让步状语用得是如何如何精妙的时候,她等待的人浮现在了水面。有人说她骗了我,可她的确等待着别人,只不过那个人不在军队,只不过这一等不是四年。这样想她怎么能算骗我呢?无论如何,即使海底捞那么好吃,游乐园也不算乏味,她等的都不是我啊,我站在她身旁就算等了同一辆公交吧,只不过我们未曾顺路,我多走一站,还得原路返回。

有天,我看朋友手帐,在一个不显眼的地方,他说:青春呵,出场顺序多重要啊。

好了,我游不回时间的上游,我要继续飘下去,我想时间不会也是一个圆吧,我不会再经过你停靠的港湾了——往事的一切就像刻舟求剑一样,我说那是一块淤青,谁能证明?就像梵高的那一个转身,只有我曾眼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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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超:有人说,敏感是上帝给我的礼物,我一笑,就像在下着雨的无锡,我说什么什么的爱情都是过眼云烟的东西。

她突然喜欢上我的原因,是我给别人写的一封信,她说一个能在分手时候写出这样文字的人,绝对不是个像胡兰成一样的人。可后来我读胡兰成的作品,总觉得他的文字与世俗对他的偏见相去甚远。

和朋友去到✘✘的时候,说好接待我们的朋友家里突然有事,在午夜的车站,我们连住处都没订,未褪去的热躁动着,让人觉得即使刚才淋在水中,灵魂都跟不上身体。

然后她打来了电话,不无揶揄的给我说:先生,需要服务吗?

“怎么?真过来接我啊?”

她真来了,她将我们安顿好,已经过了午夜,她要走的时候,我说:“还走啊?这个点。”

她和朋友一个不明意味的眼神,我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就去一趟马路对面的那个医院,奶奶病了,今天我去陪着。明天我敲你门你就出去,给我睡,省个房费,机智。”

我满口应允,不过等等,这不是你给的钱吗?

“哈,你居然敢不关门?”

“我也没什么可偷的,怕恩人你敲门我听不见嘛,”我揉着眼睛说话的时候,她已经调好了另一个枕头,躺了下来,“那个,你能不能等等,我没穿衣服呢!”

“你吃亏了?”我一时语塞,不过见她背对着我闭着眼睛,正准备起来走的时候,“你还真等我倒追啊?”

然后朋友就因为我就改变了计划,生生把我们为数不多的假期托付给了这个小城,不喜欢嘈杂的他,放下了他的文字,陪我们走遍了人声鼎沸。他说好久没见过我的笑意,让我记住我欠他一场旅行。

走的那天,她送我们。

我说谢谢你。

她说其实时间长一点,你一定会爱上我。可是现在,你以后记得再别来这里,再不会接你了。

那天她笑的很美,我发现这竟是一场告别,告别的时候能笑的这么美的人,我觉得是能像花盛开在下个七月的。不过后来我买了玫瑰,好像它的香味与世俗的褒奖相似无几。

我后来想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她,因为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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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天,我吉他要出师了,我捏出了《南山南》的第一个和弦,我问老师:怎样才能弹出破碎的故事呢?

——孤独的人他在海上,他说的会记住莉莉安,然而这句话却并没有后来,你突兀想起某部旧电影,才记起心里某块淤青,再看到玫瑰你觉得花香并不存在,那天,你恍惚看错了爱情。

这就是那个故事。

吉他掉到地上,不像杯子一样破碎得那么明显,但是他像心一样,破碎的那么惨烈。异常沉闷的坠落音,就像一个下定决心要离开的人,永远说不出告别。

而这就是那个答案。

那段电台音,就是破碎。断断续续他写了三年,就是破碎。整片星空被大雨包围,那也是破碎。

老师,我要砸了吉他,就假装我不懂什么破碎,就仿佛他们能一直笑的没心没肺。不弹吉他,也不说情话,一一说再见,再对自己撒谎。


(另:我不参加任何的评比,我怕太差对不起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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