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妈是我小女儿排球队里的球妈之一，她三个孩子，大女儿大D今年19岁，儿子17，小女儿小D马上15岁。D妈总是笑咪咪很随和的样子，很积极地参加球队里的各种活动，D爸很安静不苟言笑，好像有着心事。小女儿曾经去她们家玩过，回来感叹她家好大，我问有多大，小女儿说：“家里差不多有五个壁炉！“
我和D妈还有另外一个球妈一起订了佛罗里达的行程。在佛罗里达的七八天里，我们时常同进同出，但有时D妈会独自跑到一边去打好久的电话，打完了还是一付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虽然好奇，但想着老美们比较注重隐私，就没有很八卦地去打听。
打完比赛去了Clearwater, 坐在白沙滩上，两杯雪碧加红酒下肚，D妈跟我们打开了话匣子。原来，她一直在和大女儿通电话。
大D和妹妹无论长相和身材都很像，一头美丽耀眼的红色卷发，灿烂的笑容，从小练体操，身形健美，小时候一直是个可爱的孩子。高中一年级时，她顺利进入了学校的啦啦队。
大D高中的啦啦队竞争激烈，但也是个鱼龙混杂的圈子，作为新生能选进啦啦队，大D很是自豪。啦啦队里的新生很少，大D就努力地和高年级的女生们相处，她交了几个十一、十二年级的朋友。
这几个高年级女生被认为是学校里的popular girls(受欢迎女孩），她们交男友，参加party, 喝酒，还吸大麻。大D十年级时，交了个学校橄榄球队员男友，疯狂参加party, 烟酒和大麻也全尝试过了。她不停地找父母要钱，父母如果不给，她就开始咒骂，D妈说她高中的后两年几乎天天用极难听的话骂她，”F you，mom"脱口即出。
大D十一年级时升为啦啦队长，她得意忘形，无视校纪队规，公然在脸书上发了她在聚会上饮酒的照片，被学校发现，不仅革了她队长之职，而且把她赶出了啦啦队。
大D成了学校的谈资和女孩子们背后笑话的对象，她只能从男友和酒精大麻上寻找安慰。她开始变本加厉地花钱，父母不给就开始偷，偷不到父母的就偷弟弟妹妹的，她甚至把妹妹piggy bank里的钱都偷得干干净净。高中最后一年，家里所有的人都讨厌她，都盼着她早日去上大学。
高中的后两年，大D和男友形影不离，天天腻在一起，她几乎不再有女朋友。男孩子家境不太好，也是喝酒嗑药一样不少，D妈D爸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男孩子，觉得他除了身材高大槐梧外，几乎一无是处，对大D是个很坏的影响。但D爸D妈本来就是对方的high school sweetheart（高中甜心），知道反对也没用，所以尽量不当女儿面数落她男友。
熬到大D高中毕业，她要去上大学了。大D男友因家里不愿或付不出他的大学学费，高中毕业后就在我们当地一家餐馆找了份工作。大D呢，高中后成绩一直下落，上不了我们当地的大学，她最后选了中部一所以party闻名的私立大学。D爸D妈虽然心里对她选这大学不满，但想着这所大学离家远，她男友又没车，没准她受不了和男友远距离恋爱，能和他断了，可能也是个好事，所以同意了大D的选择。
去年八月，D爸D妈把大D送去了大学，回到家长舒了口气，家里终于可以安静一段时间了。
可是，家里只安静了五星期。去年九月底，大D在男友陪同下，带着铺盖卷回来了！
原来在这五星期里，大D的男朋友，在没车的情况下，愣是搭长途车去了大D学校四次！而且每次都是呆四天！大D受不了相思之苦，上了五星期的大学后退学了！D爸D妈又惊又怒又肉疼，学费和住宿费已经过了可以退还的期限，惟一可以refund的只有学校的部分餐费了。可是大D一直在哭诉，告诉父母她“can't live without him". D爸D妈把男孩子恨得牙痒，但是又不舍得把女儿踢出去，只好让大D住回了家里。
大D可能是自知理亏，住回家后稍微收敛了些。但不久后故态复萌，D妈说她极懒，"lives like a pig, but looks like a million bucks ". 花钱如流水, 把D爸D妈当成了提款机。D妈有时让她帮忙干点家务，她说“你是全职妈妈，干家务应该是你的工作！“ D妈终于受不了，不再给她零花钱，告诉她除了在家吃住外，她得自己付所有其它花销。大D虽然愤怒，但也没办法，只好出去打了些零工。
但是大D零工挣的钱根本应付不了她的花销，她依然偷父母的钱，偷穿妺妺的衣服，家里总是时不时来番大战。每逢这时，大D就威胁要离家出走，搬去与男朋友住，或者住在车里。D妈生怕她真的跑了，于是去买了把锁方向盘的大锁，只要家里一发战争，她就赶紧去把大D的车锁上。
大D搬回家几个月后，D爸D妈终于盼到了好消息：大D的男朋友把她甩了！两口子暗自欢喜，不料大D伤心欲绝，不停地乞求男友复合，男友不理，她有一天疯狂地开车去找他，神思恍惚间出了车祸，虽然人无大碍，但车全报废了。
大D茶饭不思，又没有亲近的女友可以倾诉，整日以泪洗面，不停地跟父母说“How can I live without him?“. D爸D妈百般劝解，告诉她人生很长，她才十八岁，以后肯定会碰到更好的男孩子，但大D根本听不进去。
分手一星期后，男孩子又回来找大D，两人复合了！D爸D妈大失所望。大D经过了这么一次，对家人的态度稍微好了些。但是江山易改，她依然大手大脚，与家人也依然时有争吵。D妈曾经劝她去看过心理医生，医生说大D可能有bipolar （双重人格）倾向，但后来她不愿继续看医生，诊断治疗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约一个月前，大D在当地公司找了份比较稳定的工作，帮人看护宠物，每天开车到指定的人家去遛狗，报酬很不错，每十五分钟挣十五刀，大D挺喜欢这份工作，干得很上心，还跟D妈说如果干得好，公司以后会把过夜看护狗狗的工作给她，这样每只狗每天至少可以挣五六十刀，她还表示今年秋天准备到家附近的社区大学去选两门课，边工作边慢慢把大学上了。
大D的男友打了一年工后，发现不是长久之计，他跟大D说准备去参军服役，这样军队可以付他的大学学费。D爸D妈听说后窍喜不已，盼着男孩子越早离开越好。
然而，就在上周末，D妈带着小D在佛罗里达打球，D爸带着儿子在北卡访问大学时，大D的男朋友又把大D甩了！D妈是在大D的社交媒体上发现的，她又喜又忧，让D爸赶紧回家，又不停地打电话安慰大D，大D告诉妈妈，男友拉黑了她全部的联系方式，她想开车去找男友，当面请求他回来，但是她车没油了，钱也全花光了。D妈心说太好了！
可是一小时后，D妈接到了邻居密报，大D开着D妈的车出去了！D妈心急如焚，怕上次的车祸重演，马上打电话给正上班的D爸，D爸在大D开车出门一个半小时后，苦口婆心把她劝回了家。
在飞回维吉尼亚的班机上，我问D妈大D如何了，D妈说正躺在床上以泪洗面，弟弟每隔一段时间会去看她一下，她依然在哭诉：“How can I live without him?". D妈微笑着跟我说，希望这次男孩子真的不要她了，这样大D死了心，没准秋天可以回到中部去上大学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