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到（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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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在

    大学毕业，拿着一张调令至驴市A机关报到。来到驴市，七拐八弯，曲曲折折找到了门牌为A机关的单位。

      A机关大门内，高楼林立，一条宽敞的大路两边横七竖八都是些林荫小道，小道两旁是幢幢楼房，车来人往，密密砸砸，让人眼花瞭乱。

      大门旁有个值班室，值班室里坐着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我问：大姐，我是分来的大学生，报到在那儿？她指了指甬道上方的一幢六层楼的第二层。“你去办公室问吧”我爬上二楼，来去找了两趟，找到了门牌。我站在门牌边往里盯，办公室坐着三个男的，两个女的，说说笑笑，意趣盎然。见我站在门边，就停了玩笑。“找谁？”其中一个年长的问。“我是报到的。”那几个人都把头转向我，打量着。很惊奇，很新鲜。年长的喊了一声：小何。小何站起来，走出办公室，把我带到另一间办公室。他问了我的名字，毕业学校，介绍信，并倒了茶，叫我坐。坐下，他问了我的情况。我一一回答。然而他把介绍信退给了我。我吃惊：这单位不接人。我恐骇颤栗了一下。他说：你去找李部长吧，他办公室在三楼。

      我上了三楼，楼道里过来一位五十来岁的人，穿着打扮象很有地位的干部。我说：同志，李部长的办公室在那里？他朝前指了指。我走过去，李部长办公室的门开着，门缝不大，从门缝往里看，没人。我站在门外犹豫绯徊，有几个人从其他办公室出来都盯了我一眼，我很尴尬。我见到一个漂亮姑娘从楼上走下来。我问：李部长在哪？她很热情地帮我问了几个人，都说今天没看见。后来她把我交给张科长。张科长很周到很热情，好象我是他的父亲，在我面前，他有些维维诺诺，一个快四十的人了，是不是在机关待久了。终于他也没有找到李部长，他给我安排了住宿，说可能李部长到下面那个机关开会或检查去了。

          第二天，李部长的办公室门锁着，不见人影。问张科长，他说：在下属机关B局开现场会。我叮叮咚咚跑到B局，守门老头拦着。我说：找李部长。他说：那个李部长？这儿只有李局长。我在头上擦了汗，很慌乱，守门老头以为我是骗子，不让进。我开始和他争执。老头说：你骗得了我。正值一个中年男子走来，问怎么了。我说：找李部长，他不让进。中年男子说：李部长昨天来开现场会，还未走，进去，进去。老头说：张副局长？那声音包含着不放心的因子。张副局长说：我知道我知道。张边走边问：李部长是你啥亲戚？找他干啥？我说我是报到的。张副局长冷下来。把我带往李局长办公室。迎面走来个五十左右的男人，我想可能是李部长。我就喊：李部长。那人不吭声，脸有些红。他说：我是李局长。李部长到C县检查去了。我就乘车到了C县招待所。这时，天黑尽了，我问服务小姐：李部长住这儿吗？小姐问：他叫什么名字？我说：我也只知道他是李部长。小姐惊奇：你不晓得他名字？我说：人们都叫他李部长的。小姐说：这里都要登记名字，没有哪个登记过镇长，局长，部长的。要说，我们这小县呀，厅长，省长，总理都来过。我站在那里有些茫然。我说：我就是不知他的名字，也许人们把他的名字忘记了吧。小姐：人的名字怎么会忘记呢？

      漫天的黑暗已经降临，远处有轰隆隆隆的闷雷声，我显得神色慌张，于是颤颤惊惊地说：小姐，能不能把登记册给我查查。小姐有点不高兴地把册子递给我，说：今后找人一定要记住名字。不然，自己都会丢了自己的名字。

    我悻悻地翻了一下，递了过去。我说：谢谢。然后跨下阶檐，走进了茫茫的夜色里。

九九六年八月二十四日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