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性原理与《道德经》

第一性原理这两年经由马斯克而出名，很多人都不太理解什么是第一性原理。在两千多年前， 亚里士多德对于第一性原理是这样表述的：「在每一系统的探索中，存在第一原理，是一个最基本的命题或假设，不能被省略或删除，也不能被违反。」

这句话看起来很空泛，好像是一个无法证伪的命题。但这恰恰是西方的文艺复兴以来的主要思想源泉。所有的文艺复兴时代的著名的科学家都继承了亚里士多德的第一性原理的哲学。

而在中国，两千多年前，老子在《道德经》里有非常类似的描述：

万物之始，大道至简，衍化至繁。

什么是“道”？《道德经》的第四十二章的开篇说：道 生 一 ， 一 生 二 ， 二 生 三 ， 三 生 万 物 。

“道”本身是万事万物的开端，实际上我就理解为理性逻辑。

它生出的“一”，是针对研究的系统而言的。

比如研究客观物质的运动发展规律的哲学，就是物理学，它的“一”就是最小作用量原理。

“一生二”对于物理学来说也特别有意义。刻画物理体系的演化有两条原理，即最大熵和能量极小原理。熵增使得系统趋于混乱，能量极小使得系统趋于有序。这两者恰好是竞争的关系。

那么“二生三”是什么呢，《道德经》里说：“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阴，阳加上调和二气的冲气，就形成了“三”。物理学中就是要引入这两者的相互作用，相互作用有了，自然就能推演出这个体系的演化了。也就是“三生万物”。关于这个“三”，衍生出了很多概念。

《周易》的卦象，实际上是天，人，地三才，而我们知道，描述事物的状态需要（广义位置，广义动量）两种互相共轭的量。所以我们知道，描述事物当前的状态可以用天时，地利，人和三个维度上的位置量及其相应的演化强度来刻画，而这总共只有八种状态，所以才会分出八种卦象。所以这是非常精确科学的刻画。我们说要观察事物的发展，需要观察它的成往坏空四个阶段，实际上应该要观察它的小成大成小往大往小坏大坏小空大空八个更精细的阶段。大小之变正应对生灭演化之道。

《周易》和《道德经》同属“朴素”的辩证法，它是古代先贤大哲对于事物演化状态的总结，其中有很深刻的科学的思想。每一卦实际上是代表将事物的状态。而事物状态的演化则是因为天，地，人三者的互相作用而推动的。这正是《道德经》里的反者也，道之动也的要义，矛盾斗争是“道”里面万事万物演化发展的推动性力量。因此，亚里士多德的第一性原理或者第一推动力，实际上就是“道德经”里的“反”，也就是调和矛盾的力量。

我之所以把朴素两个字用引号引起来，是因为觉得《道德经》和《周易》的哲学是朴素的哲学的，恰恰是我们自己对自己的文化不自信。英文中的朴素是“simple”，那是人家西方人贬低咱们。我们自己不但接受了，还甘之如饴。

实际上，西方人不懂这套哲学的伟大，正如我们其实也不懂亚里士多德的哲学伟大之处一样。在我们学自然科学的人看来，亚里士多德的哲学和老子的哲学非常类似。而老子的哲学更深一层，是比亚里士多德更厉害的哲学思想。《道德经》里的哲学，真是让人叹为观止。而每每读起它，总有所思，有所得。这种对于万事万物的洞察力，超越现代所有的科学家，包括牛顿和爱因斯坦。

而我们中国人，2000多年来却抱着这样一本哲学顶峰的书，弃之不用，转用相对落后的儒家哲学。实在是令人惋惜。不过这里面实际上又是暗合《道德经》的道理的，儒家是束缚人的思维的学说，它符合封建统治的需求。因此它虽然落后，但却适合封建社会。

而近代特别是互联网时代，人们的思想开始解放，这时候的儒学就走到了它成往坏空的大空阶段，已经是冢中枯骨，难成气候。明朝时期，实际上已经出现心学这种比儒家更先进的哲学，强调知行合一实际上又回到老子的《道德经》的范畴里了。但总体来说，心学仍然远远落后于《道德经》的哲学。而后来满清开历史的倒车，哲学近乎回复到最落后的状态。

近代以来，思想解放，现代科学和马列哲学冲击中国人的思想体系。而1973年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德道经》也将流传两千年的《道德经》中的谬误推翻。到底是谁将《德道经》篡改了160多处，导致经文中前后逻辑不通？这是值得玩味的话题。《道德经》的晦涩难懂，哲学断绝，是国人之殇。如今千秋之下，令人扼腕。

值得庆幸的是，西方自然科学哲学虽然发源自比较落后的哲学，却大道归宗，反而暗合了《道德经》的哲学。其实有一种说法是西方的亚里士多德的哲学是文艺复兴时期的人伪托亚里士多德之名写下的，有很多证据都表明这有可能是真的。因为亚里士多德的著作达数百万字，而且多以拉丁文写下，文法接近文艺复兴时期。而另一方面，以古希腊当时的生产力，生产用于书写这些文字的纸莎草就要百年之久。而文艺复兴时期宗教力量强大，很多人不敢以真名著书立说，就假借古希腊先贤的名字写下。但在那个时期，的确欧洲产生了很多智慧超卓的哲学家，他们相当于独立发现了中国春秋时代就已经发展出来的哲学。实际上，从高度上来讲，《道德经》更加高深。而自然科学就是这些文艺复兴时期的哲学的代表产物，其宗旨就是存在第一性原理和矛盾对立统一的哲学。所以学过西方自然科学的哲学，再来看《道德经》，就有了返璞归真，恍然大悟的感觉。原来，我们的古代先贤——老子，早就创立了这样一种统领万事万物的哲学总纲，《道德经》真是不朽的哲学。

《道德经》是古代中华哲学的顶峰，是超越亚里士多德的一套哲学。它不但是哲学，还是方法论，是研究万事万物的哲学宝库。

很可惜的是，这样超越时代的哲学在古代没有得到继承和发展。而是被很多人曲解，走上了求仙问道，烧汞炼丹的道路。最终被相对落后的儒家学说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