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剧本02-03

第二集

2-1.陕西会馆  日外

余则成拾级而上。门房:对不起,已经住满了,一个床位也没有了。

余则成:我不是来住的,我要找帖老板。

2-2.会馆库房  日内

余则成拿出吕宗方的手表:吕先生可能意识到要出事,出事前,他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帖老板接过手表看着:你是余则成?余则成意外:不,我姓劳。

帖老板笑:对,姓劳。吕先生遇难前住在哪里,你知道吗?余则成很警觉,他一直在观察周围:知道,离夫子庙不远,在一个小巷子里。好了,东西我送到了,告辞了。

帖老板:留步,吕先生让你来这里,其实并不是让你送这个东西,而是让你见一个人。

余则成起身拦住他:见人,见什么人?除了你我谁也不想见。

帖老板说着往外走:还是见一面好,我把人给你带来。余则成突然掏出手枪:站着别动。

帖老板回头,阴着脸:年轻人,别这么紧张。

余则成依然用枪指着他:别动,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不想

见你们的人,吕先生的遗愿完成了,我也就塌实了,我走。余则成走到门口,门开了。

余则成看着门口的人大惊。

推门进来的竟然是左蓝。

帖老板拍了拍余则成的肩,出去了。

余则成看着左蓝,高兴一笑又很尴尬:你怎么…他们是什么人?左蓝:对不起,听我给你解释。余则成:谁告诉你我在南京的?左蓝:你不辞而别,我还不能打探一下。

余则成:不是我不希望见你,我很想,可是这里很危险,谁告诉你的?

左蓝:是吕宗方同志。

余则成愣:你也是中共?

左蓝:老吕牺牲前让我来南京,一是跟你见个面,还有就是,我在重庆有危险…我要从这里去延安。

余则成更加震惊:延安!

左蓝点头,温柔地:老吕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的军统身份。你愿意跟我去延安吗?

余则成:我?我是什么人你已经知道了,共产党还不拿我去喂

狗。

左蓝笑:你的情况老吕向延安汇报过,你心向抗战,同情共产党,保护过进步人士,这些他们都知道,你不要有顾虑。

余则成吃惊地: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左蓝:他希望你能成为我们中的一员。老吕做事慎重,这两年一直在考察你。

余则成:让我叛变?

左蓝:则成,这不叫叛变。我希望我们能走在一起,希望我们能有一样的生活目的,一样的信仰。

余则成:不要说了,左蓝,日本人眼看就不行了,以后这个国

家都是中国人的了,现在谈论这些你叛变我,我叛变他有什么意思。

重庆、延安以后还不是一家吗?

左蓝沉默。

余则成真诚地:我们就是两个普通老百姓,不是蒋介石和毛泽东,我们将来要过自己的生活,到那时侯你会发现,我们的生活里其实并没有政治,就是柴米油盐,什么重庆、延安,除了旅游,这些地方跟我们没有关系。

左蓝:你真认为抗战胜利后,国民政府开个大会,大家就在一口锅里吃饭了?一个共产党人和一个国民党人就能组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家庭?

余则成:当然可以。

左蓝无奈:好,那我们可以等。

余则成:你不去延安了?左蓝:我要去,我有我要做的事。

余则成:那结婚的事?

左蓝:昨天柏林投降了,我想明天就是东京,如果一切就像你

希望的那样,将来是一个太平盛世的话,我会回来找你,我们结婚。

余则成似乎不太满意:如果不是那样呢?左蓝深情地望着余则成:那我希望你去延安,你答应吗?

余则成有些失望:延安那边又是整风又是甄别,抓CC,抓三青,连自己人都抓,我一个军统分子去延安能有活路吗?

左蓝:我们都有政治信仰,过去没谈过,是因为我们必须隐瞒。

说实话,老吕认为事到如今,做通你的工作时机已到,没想到你还这么犹豫。

余则成寸步不让:我没有什么信仰,如果说有,我现在信仰良心,赶走日本人后,我就信仰生活,信仰你,就这样。

左蓝:可是那种生活根本不存在。

余则成:不是不存在,是你愿不愿意过。

左蓝伤心:你要是觉得我们过去的都是真心的,就不要说这种

话。今天我们都不够冷静,你先回去,出来这么长时间,免得引起他们怀疑。

余则成转身走到门口:你们的事我会守口如瓶。

2-3.会馆库房门口  日外

余则成出门,看到门口的帖老板,帖老板含笑跟他点头,他没有回应,而是快步离开。

左蓝沮丧地对帖老板:对不起,我没能说服他。

帖老板忧虑地看着余则成的背影。

2-4.政保总署大门口  日外

前面在小树林出现过的特务在悄悄检查每辆车的轮胎。

特务头目检查到余则成的用车,觉得可疑,仔细检查后:这是谁用的车。

一个管理人员:这是电讯处的车。

特务头目:电讯处的?谁?

管理人员:好象是一个新来的。然后压低声音:从重庆投过来的。

2-5.电讯处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的电话响了,接听:喂。电话(叶子明的OS):文池吗?余则成警惕:对,您是?叶子明(OS):我是三叔,家里托我给你带些衣服过来。

余则成:知道了。

2-6.街道 车里   日外

车在行进,余则成和叶子明坐在后坐。

叶子明把几页纸递给余则成:发出去,越快越好。

余则成接过去看着。

(旁白:这几页电稿使余则成大为震惊,他一下明白了,叶子明作为戴笠的特使,来南京交涉的根本不是什么战备物资,而是被日军总部二课扣缴的戴笠和胡蝶的整船私人财产和几名亲信。为赎回那些个人财产,军统愿意为日军提供18000 担粮饷和新四军的抗日情报。抗战正值惨烈时刻,上层竟然在做这样龌龊的勾当。)

2-7.某室内  日内

房间一看就是专门发电报的工作间。

余则成在对照密码册将电稿编成密码。

余则成在监督发报员发报。

(上段旁白铺到此。)

事后,余则成沮丧地烧掉电文。

2-8.电讯处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从电台间出来,正好遇到万里浪。

余则成:万长官,有什么吩咐?万里浪打量着他:忙什么呢?余则成:发送一份电文。

万里浪伸出手:文稿呢,我看看。

余则成:刚刚烧掉。

万里浪:谁的?余则成:我不敢说。

万里浪有些生气:大不了就是周部长的,还避讳我?余则成犹豫着:是丁主任的。

万里浪诧异:默村?你跟他…万里浪说着来到桌前拿起电话:

给我接杭州绥靖公署。

余则成紧张地等着。

万里浪接通电话,友好地:喂,默村兄,这么巧,我是政保总署的万里浪,不客气,老兄你用人用电台怎么都用到我的身边了,是呀,是一个姓劳的小兄弟,哦,子美关照的,知道了,老兄保重。

万里浪放下电话,审视余则成:都是一家人,周部长、丁主任,还有我。

余则成放松:初来乍到,只有惟命是从。万里浪:李处长被杀的时候,你在哪里?

余则成:我不知道准确时间,应该是在来这的路上。

2-9.万里浪办公室  日内

万里浪进来,特务头目等在这里。

万里浪:你说的没错,这个人是有些鬼鬼祟祟的。你的调查可靠吗?

特务头目:肯定没错。

万里浪思索:这个人有背景,不要抓,也不要审,审会审出很多麻烦的。

特务头目:那怎么办?他肯定是军统的人。

万里浪:李海丰怎么死的,就让他怎么消失。

特务头目:暗杀?

2-10. 无2-11. 无

2-12.电讯处办公室  日内余则成在抄写整理材料。甲在看报纸,对乙:新四军在上海近郊吃日本人埋伏了。

乙:死得多吗?甲:不少,你看,五六百人呢。

乙:吹呢,别信,五六十还差不多。

余则成拿起身边的报纸看,心情不好。

(旁白:这场被日本人渲染的胜仗,让余则成心里非常难受,因为这个来自军统总部的秘密情报正是他交给军统特使叶子明的,叶子明又交给了日本人,以换取戴笠和胡蝶的那些被称为“战备物资”的私人财产。此时此刻他被罪孽感笼罩着。)

电话响,余则成接听。

2-13.日式餐馆  日内

身穿日式服装的女服务员在打扫,在收拾。

余则成等在这里,有些醉意的叶子明从一个包间出来。

叶子明兴奋: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那批战备物资已经起程去重庆了,我明天就回重庆。

余则成:那我…该怎么办?

叶子明:戴局长指示,你要继续战斗下去,我会给你指派新的联络人。

余则成:战斗,我觉得现在的工作不象战斗。

叶子明:怎么不象,要不是你在战斗,这么多的战备物资怎么会重新回到党国的手里呢?

余则成:在下有些恍惚,不知道是在跟谁战斗。叶子明正经地:当然是跟日本人,跟伪政权了,相信你是明白的。

余则成:对,在下明白。

叶子明起身:你回去吧,戴局长和我都相信,你会像一个勇士一样跟日伪战斗下去。

余则成犹豫地:我会的。起身离开。

余则成走到餐馆拐角,然后回身观察。

叶子明回到包间,他拉开门,里面的欢声笑语传了出来。

余则成看到包间里面,有些吃惊。

包间里面是几个身穿日本军装的军官在喝酒,穿和服的舞伎在劝酒。叶子明应酬其中。

余则成一脸黯然。

2-14.日式餐馆门外 日外余则成走了出来。

不远处的车里,万里浪和特务头目注视着他。

万里浪:去吧,手脚要干净。省得周部长怪罪。

2-15.胡同  日外

余则成走来,心情很不平静。

特务头目和一个身材高大的特务跟在后面,掏枪要射击,这时有人经过,他们没动手。

到了胡同口,他俩分头而去。

2-16.陕西会馆门口   日外余则成远远可以看见陕西会馆,他警觉地观察周围。

特务头目假装在一小店门口买什么东西。

余则成觉得可疑。

余则成继续走,来到陕西会馆门口,他回头观察,看到了特务头目在不远处,余则成没有进会馆,他继续走。

这时,那个身材高大特务走向余则成:先生,几点了。

余则成看表,回头观察。

特务头目从后面走来。

余则成:四点了。要离开。

高大的特务挡住了他:先生,我迷路了,请问… 特务头目一边掏枪,一边开始跑向余则成。

高大的特务说着,就要掏枪。

余则成突然一拳打向身边的特务,特务仰面撞在墙上,余则成双手紧紧摁住他手中的枪。

一枪打在了地面上。

特务反抗,余则成用膝盖猛击他小腹,用力拧着特务的手腕,枪又响了,中弹击中的却是高大的特务。

陕西会馆门口,帖老板出来观察,他看见了余则成。

高大特务死了,余则成终于抢过枪来正要还击。

这时,特务头目开枪了。

余则成胸部中弹,慢慢倒了下去。特务头目近前看了一眼,跑走了。帖老板跑过来,看着两具尸体,他迅速抱起余则成进了一个胡同。

2-17.某阴暗房间  日内

一个医生正在观察余则成的伤口、眼皮、脉搏。

余则成昏死着。

2-18.陕西会馆门口 日外几辆车停在这里。

帖老板已经换过衣服,正在给万里浪、特务头目等几个政保总署的人叙述目击经过。

帖老板:…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那个人抢过枪来打死了这个人,

(他指着地上的高大特务)这时候有个人(他看了一眼特务头目),从那边跑过来,就开枪了,打死了那个人。接着那边过来一辆车,接着就把那个人抬到了车里,就逃跑了。

万里浪:被抬走的那个人中枪,你看见了吗?帖老板:看见了。

万里浪:什么地方中枪的?帖老板指着自己的胸口:这里。

万里浪:几枪?贴老板:这我没看清楚,全红了,血染的。

特务头目看着周围:你是说他肯定死了?帖老板:死得不能再死了。

万里浪:那辆车往哪边开走的?

帖老板:那边。黑色的,轿子车。

万里浪蹲在地上,查看,然后抬眼看着远处,一个特务凑到他耳边:可能是要接头的人。

万里浪:马上检查全市的医院。

2-19.某阴暗的房间   夜内

帖老板在一边看着,医生和一个助手在给余则成做手术。

余则成被绑在床上,一动不动。

外面似乎有什么动静,帖老板警觉地打开门缝向外观察。

助手给医生擦去额头的汗。

医生取出了余则成体内的子弹。

2-20.房间门外  夜外

帖老板坐在一把破椅子里,在看几张带血的纸。医生出来。

帖老板:怎么样?

医生:手术已经结束,这样的条件,能不能活,看他的命了。在前线我抢救过这样的伤员,个别的活下来了,大多数…

帖老板:伤到心脏了吗?医生用手指比画着:就差一点点,刚够爬过一只蚂蚁的距离。

帖老板:那就是命硬,能活。

2-21.某昏暗的房间  日内

余则成昏死着,帖老板守在一边。

一组叠化:医生为余则成检查伤口。

帖老板给余则成扇着扇子。

医生和帖老板给余则成挂吊瓶。

余则成苍白的脸。

帖老板擦拭余则成的额头。

2-22.陕西会馆大堂  日内

一个货郎模样的人和帖老板。

帖老板:老家还好吗?

货郎:好多了,七大结束了,审干抢救那些事也慢慢凉下来了,嫂子恢复工作回秧歌队了。货郎从筐底取出一封信:这是左小姐的。

帖老板接过:你回后屋歇息一下,晚上紫金山约你见面。

货郎带着东西离去。一个伙计过来:老板,他醒了。

帖老板一愣,晃了晃手里的信:有灵气。

2-23.某昏暗的房间  日内

余则成喝完伙计给他的最后一勺米汤。

帖老板对伙计:出去吧。

余则成看着帖老板:谢谢。

帖老板:你很有运气,倒在我的门口。

余则成:我本来就是要来你这的。

帖老板:我想也是,有事吗?余则成:左蓝呢?

帖老板:去延安了,现在可能去苏联了,你知道她喜欢苏联,还有苏联歌曲。

余则成无言。

帖老板:你的手能动吗?余则成勉强举了一下:还可以。

帖老板:那就给你一封信看,它一定是最好的药。帖老板撕开信,把信纸抽出一个头,交给余则成。

余则成努力展开信纸看着。

(左蓝的旁白:则成,我去延安了。担心告别会让我们流泪,就

悄悄走了,看到此信时,我已身在莫斯科。上次的不愉快还是忘怀吧,怕落泪,不独因为你的温情,更有我思念的心痛,愿你也是。在延安我才知道什么是阳光下的生活,蒋政府无能领导未来之中华,甘愿为其效力,确实可叹为国之不幸,民之不幸,你我将来之不幸,遗憾你不能看到延安。惟愿你能像老吕那样身处黑暗,心朝光明。如有什么要求,可跟帖老板交代,他会为你尽力的。未婚妻左蓝。)

余则成放下信,久久注视着天花板。

一滴晶莹的泪滚出眼角。

帖老板进来,看见。

余则成用信纸覆盖住面孔。

2-24.乡下农舍 日外满地的油菜花。

余则成靠在农舍门前的靠椅里,胸前还有绷带缠绕。

帖老板和一个穿中山装的中年人推着自行车过来。

帖老板:则成,恢复得怎么样了?余则成艰难起身,还是有些迟缓:好些了。帖老板扶他坐下:别动了,现在还有危险。然后介绍中山装:这位是董先生,做生意的,我的老朋友,他来看看你。董先生从车把上取下几包草药:包你早日恢复。

茶水摆好,三人落座。

余则成口气虚弱:这里是桃花源,外面怎么样了?

帖老板:中英美发表公告,命令日本无条件投降,重庆在流行霍乱,上官云湘在浙西进攻解放区,很多呀,你想知道哪一种?

余则成:真的要打,日本还没投降?

帖老板:投降只会加速内战,绥南、绥西、陕甘宁很多地方国共已经车马跑都对上了。

余则成沉思片刻:我想好了,不想再为军统做事了,我想去延安,为你们做事。

帖老板:是为我们,还是为左蓝呀?余则成笑:就算是为她了。

董先生:只为红颜,我担心你没有恒心。

余则成:觉得值得就会有的。其实我在重庆的时候,对那种生活

和投机自私的氛围就很反感,即使不去延安,抗战胜利后,我也会离开那里的。

董先生:为什么?

余则成:我在军统八年,参加的时候以为军统就是革命,革命就是抗战,现在我很失望,军统跟日本人之间很不干净,他们在密谈,代表叫缪斌,去过日本,见过天皇。董先生点头:好,就算你为了左蓝愿意为我们工作,你想怎么做?

余则成努力移动身体:再恢复一段时间,只要能走路,我随时可以起程去延安,只要跟左蓝在一起,什么都可以做。

董先生和帖老板沉默。

余则成:是不是我还不够资格?董先生:不是,你合乎我们需要的一切资格。

余则成满意:我想去延安,等她回来。

董先生:我们需要你,左蓝同志也需要你,但不是去延安,而是回重庆。

余则成愣住:回重庆,做什么?董先生:我的话说到这,你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余则成:还是潜伏?

董先生:内战的正式开始一定还会有些时间,一年甚至两年,但我们的棋要先走一步。

余则成沉默。

董先生:我知道你不愿意回去,希望跟左蓝在一起。可你知道,

两军对垒,我们需要很多拿枪的战士,但更需要的是你这样的眼睛和耳朵。你受过专门训练,其中的意义不用我多讲,你很明白。

余则成自言自语:我明白,我明白。

董先生:今天跟你谈这事,主要是因为你的伤还比较重,现在回去一切都还可信,我们为你准备好了一整套的说辞,都是针对军统怀疑习惯来设计的,如果你回去晚了,养伤的时间太长,就不好自圆其说了,知道吗,军统局的内部通告中,你已经壮烈殉国了。

余则成苦笑:又死了一次。沉默片刻:我可以回去,有什么具体任务?

董先生:没有任务,就是一步闲棋冷子,我们期待你将来产生重大意义。

余则成:我怎么回去?

董先生:我们是这样为你安排的,你在军统时间长,你听听是

不是符合军统的行事规范。首先你回军统南京站,陈纪文认识你,知道你做为“蟹”功劳卓著。你在南京的经历难点是遭到枪击后发生的一切。

余则成:对。

董先生:遭到枪击后,你被一个路过的湖南商人救到,他叫司徒光宗,他家的街道门牌我会给你一个详尽的材料,里面都有,你要牢记。他们会问你,在场有两个人,为什么他单单救了你。那是因为你当时还有神智,向他恳求救命,他才帮助你的,你被他放进了黑色的轿车里之后,你就什么也不记得了,三天后才醒过来。在他家,你受到了他太太和用人的照顾,他们的名字和年纪材料里面也都有。

直到今天,你觉得身体有点好转,必须跟上面联络了,你才要求他让你离开的。

余则成疑惑:南京站的人会去他家询问的。

董先生:会去问的,但他们也不敢深问,这个商人是陈璧君的远亲,表面上反蒋亲日,短时期内问不出什么。

余则成:南京站的人去问,也不会说自己是军统的,他们没那么傻。他们会冒充伪政保总署的人去了解。

董先生:那他们就更问不出什么了,那商人的侄子侄媳现在还在政保总署的监狱里呢,恨透他们了。

余则成:眼下问不出来,以后他们还会去问的,只要他们怀疑我。

董先生:你回南京站后一个星期,他就举家迁往菲律宾继承祖业,他一走,一切就无声无息,任你自话自说。

余则成点头。

董先生:在南京期间你基本不会受到什么怀疑,你的枪伤是你的最好保护,只要你被送往重庆我们就会得到消息,我们的人会在重庆跟你联系,你要注意收听一个波段的定时广播,材料里面都有,你的联系人代号是登山家,你的代号是峨眉峰。

帖掌柜递上一个大大的牛皮纸袋。

余则成接了过来,他的神情非常严峻。

2-25.乡间小路  日外

余则成躺在担架上被人抬着,帖掌柜和董先生推着自行车走在后面。

担架上的余则成,呆呆地看着路边的油菜花。

(旁白:本来只是为了和左蓝相聚,倒头来却成了为共产党做

事,余则成一时还怀疑这个事实。就是因为左蓝吗?好象也不完全是。他的头脑中闪现着戴笠、叶子明,还有那些所谓的战备物资,重庆的那些投机钻营的同事,萤窜在南京的日本军人,那些秘密的交易和出卖。八年来被骗的感觉一直填充着他的内心,现在已经被欺骗填满,已经溢出了怨恨。他想,老吕当初一定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他只是步他的后尘而已。)

2-26.街道  日外

余则成靠在汽车后坐思索着。

2-27.某会所内  日内

余则成在两名黑衣大汉的搀扶下进来。

陈站长惊讶地放下电话,看着余则成,立即迎了上来:劳文池余则成:陈站长。

陈站长难以置信:活着呢?陈站长跟靠在床上打着吊瓶的余则成交谈着。

余则成:就这样,司徒老先生一家人伺候我到今天,昨天我能下床了,就要求老人家送我回来,我说这是我舅舅家。

陈站长:是这样,都以为蟹殉国了,我们还受命实施了报复行动,暗杀了他们的一批人。

一个特务进来与陈站长耳语一番。

陈站长对余则成:总部命令立即把你护送回重庆,你的身体还可以吗?

余则成:我服从命令。

陈站长:好,你休息,明天起程。说完跟特务出去。

2-28.会所门口  日外

两个特务等在这里,陈站长对其中一个:去把医生叫来。然后对跟他出来的特务:你带人去忠侯路那个司徒家,把情况弄清楚。知道怎么办吗?

特务:知道。

陈站长:去吧。

医生过来:您找我?陈站长:你查过伤了,严重吗?医生:严重,几乎要命。他说二十多天刚下床,完全可信。

陈站长对另一个身边的特务:明天你带两个人,护送他回重庆。

然后对医生:你也跟着。

特务和医生:是。

2-29.轮船或火车  日外

余则成靠在甲板旁,医生在给他听诊。

特务们警觉地观察周围的人。

余则成注视着海面。

(旁白:四个月前,他离开重庆是去惩罚背叛者,而返回重庆的时候,他却成了背叛者,尽管他和李海丰那种汉奸不一样,但是在军统法度中,都是一样的死罪,他头脑中突然跳出后悔的念头,但随之就消失了。)

2-30.礼堂  日内

台上挂着旗,蒋介石和孙中山的头像。戴笠等高级领导四五人台上就座。

毛人凤宣布:为表彰余则成孤身杀敌,击毙叛贼李海丰的壮举,

戴局长代表国防部特向余则成颁发三等云麾勋章一枚,同时宣布余则成晋升少校的晋升令。

掌声雷动,身穿军装的余则成上台。

戴笠为他挂上勋章。

余则成敬礼。

2-31.余则成宿舍  夜内

余则成在听广播,广播里传来激动的声音:今天,日本外务省

向美利坚合众国、中华民国、大英不列颠王国、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发出乞降照会,照会声明,只要不罢黜天皇,日本准备接受波茨坦公告,即无条件投降。

外面传来了很多人的叫喊声,鞭炮声,窗外被焰火照亮。

广播中传来了激昂的苏联音乐。

余则成也很激动,他打开了一瓶酒独自斟饮。

2-32.戴笠办公室  日内

戴笠和余则成:你是功臣,现在日本投降了,你有什么愿望说出来,毛主任很有能量,会替你实现的。

余则成:党国的需要就是学生的愿望,学生不齿私利。

戴笠满意:好,我局天津站站长吴敬中手书报告,向我要你,你愿意去天津吗?

余则成意外,接着:学生听从您的安排。戴笠:吴敬中过去做过你的老师?余则成:在上海青训班,吴先生给我们讲授过情报学。

戴笠:怪不得,那你就去天津吧,毛主任会给安排好的。记住,

天津刚光复,财富是党国的,切不可见利忘义,上海已经有人发胜利财发过了头,我要严惩。

余则成:学生一定竭力辅佐吴站长,无愧局长亲训。

2-33.无

2-34.火车上  日内

余则成坐在火车里,里面都是兴高采烈的军人。

他身边的一个军官:老哥,是回乡探亲吗?余则成点头,二人开始聊天。

(旁白:余则成去天津上任前,争取了一次回河北老家探亲的机会,因为在军统档案中,他的家中不仅父母健在,而且还有一个乡下老婆,虽然那是个子虚乌有的人。其实探亲只是借口,这次行动是延安做出的秘密安排,他的目的地是冀中根据地,在那里他将接受新的思想教育,完成一系列政治课程,毕竟他仅是为一个女人投靠我党的人。)

2-35.北方农村某祠堂前  日外

这里很像一个指挥所,有士兵站岗,有指挥台地图电话等。

一个八路军战士跑到指挥台前的李克农面前:李主任,他来了。

李克农抬头想了想:走侧门,到后院等我,注意,任何人不能

跟他接触。

战士:是。离开

李克农打电话:要机要科,秦科长过来一下,带上峨眉峰的材料。

2-36.祠堂内 日外安静神秘。

余则成、李克农和秦部长围桌而坐。三杯茶水,一个铁壶。

秦科长介绍:这位是我党中央情报部李克农部长。

余则成惊讶起身:李部长,久闻龙潭三杰的大名,敬仰敬仰。

李克农:请坐,请坐,你是未来的龙潭三杰呀。余则成:不敢,贵党广获民意,处处得心应手。

李克农:您好像不该再称我们是贵党了,我们早就是同党同志了,不是吗?

余则成:对对,我是这么说习惯了。

李克农:我们设法让您来这边看看,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感受一下这里的气氛,二是需要在思想上做一些规范性指导,毕竟你是在敌后工作,而且深受军统训练方式的影响,与我们的方式有很大差异,你要熟悉我们的组织纪律。

余则成:来之前,董先生已经嘱咐过我了,我担心我能力有限,有辱使命

李克农:我们从来没有这么认为,我们认为你能力无限,吕宗

方同志曾经介绍过你,细心、机智、有独立工作的能力,最重要的是你对国民党、对军统已经失去信心。余则成:是这样的,说实话,李部长,我本来以为抗战胜利了,我的任务就结束了,没想到还要继续下去。

李克农:不看到和平,不看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你不觉得任务还很重吗?

余则成点头。

李克农:还有,你现在一定很惦记左蓝同志。

余则成:我能见到她吗?

李克农:她现在还在苏联,回不来,知道你这次来冀中是想见

到她。但我希望你参加我们的工作是出于民族和国家的考虑,而不是仅仅为而左蓝一时冲动,以后的时间还有很多。

余则成有些尴尬:当然不是,当然不是。

2-37.小房间内  夜内

余则成在一中年人的直到下学习新的密码书写方式。

余则成在一中年女人的指导下,守着一旧收音机学习选段收听。

余则成在床上看毛泽东的《抗战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

2-38.树林小径   日外

余则成和李克农边走边说。李克农:你的代号峨眉峰不变。你在天津的联络人是老地下,很有经验,完全值得信任。我们周围也有军统的耳目,在这边我会为你严守机密,不要有后顾之忧。

余则成:如果出现重大危机,我该怎么办?

李克农:安全为重,如果出现重大危机,第一,立即停止工作,

进入休克状态,可以拒绝联络员的呼叫。第二,如果安全受到严重威胁,可以立即脱身。只要你到了共产党领导的地盘上,就可以提这次来冀中的秘密会面,可以提我的名字,你会得到帮助的。

余则成:谢谢,我明白了。

李克农:秘密战是独立性很强的工作,个人意志经常会起到重要作用,更多的时间里,你的领导是你的个人信念,身边没有人可商量,应对危急局面要靠自己,必要的时候,也要做一些坏事,要经营一副反共的面孔。记住,特殊环境下,什么都可以灵活改变,但是信仰是不能改变的。

余则成:我记住了,部长同志。说着余则成拿出一封信:这是我留给左蓝的一封信,希望您能交给她。

李克农接过信,犹豫片刻:信我可以收下,但是什么时候转交给左蓝同志,就不一定了。

余则成诧异。

李克农:你来过这里,你我见过面,你就是峨眉峰,你在天津执行秘密工作等等这些,在我认为不合适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能知道。包括左蓝同志,记住,纪律是铁打的。

余则成一时茫然:这……

李克农晃动着信:在合适的时候我会转交的,我知道你们相爱

很深,在重庆的时候,已经准备结婚了。展望一下,在一个没有枪炮声的国度里举行婚礼,那将是多幸福的时刻呀,在中国,已经几代人没有享受这样的婚礼了,值得等,值得坚持下去。余则成有些郁闷:好吧,部长同志,我愿意等。

2-39.乡村公路   日外

一辆旧式客车慢慢开来,停在一个村落的小站上。

路边,一辆军用吉普停在这里。

余则成下了客车,直接走向吉普车。

车上一个穿黑色中山装的人看了眼手里的照片,看了看余则成,开车离开。

2-40.空镜    日外

天津城市全景。(字幕:1945 年    天津)

2-41.吴敬中办公室  日内

这是军统天津站站长的办公室,比较奢华,宽敞。

吴敬中在用放大镜细看一件古董花瓶。敲门声响。吴敬中不耐烦地:进来。

门开了,一身中校军装的余则成,拎着包精神抖擞地敬礼:报告站长。

吴敬中抬头。

余则成:机要秘书室少校主任,余则成报到。

吴敬中看着他,笑了,摆摆手过来,打量着余则成:时间像一头野驴呀,跑起来不停,坐坐,你也有皱纹了,就象我的前列腺经常造反一样。

余则成坐在沙发上,从包里拿出一个绸缎包裹的玉器:您的气色很好呀,知道老师喜欢这等东西,这是我在老家搜集到的,夜明珠,据说是宋代的。吴敬中接过来端详:你老家,乡下里怎么会有这稀罕营生?余则成:日本人盗墓,被老乡杀了,缴获的。

吴站长把玉器放在手中把玩:戴局长都给你说了吧。

余则成:说了,说您点将,要我来这边的。

吴站长有点忧愁,收起了玉器:胜利了,高兴吗,高兴,可是

天津站是一个重建站,前栅栏宿猫,后篱笆走狗,建起来很费周章,所以我想起了你。

余则成谦虚:老师,看您说的,有需要您吩咐就是了。

吴站长摇头:不是不是,以后叫我站长就可以了,不用总是老师老师的了,来这里的人都是重庆派来的,有的背景很复杂,我都不熟悉,所以…则成,你是我的人,明白这个意思吗?

余则成:明白。

吴站长:马上有个会,行动队和情报处的头头,加上你这个机

要室的头头见个面,认识一下,天津站的工作以后就靠你们了。接着他放低了声音:顺便说一下,这两个人都很…老练,我不熟悉,你们要用心合作。哈哈。

余则成明白站长的意思:站长,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吴站长:对你我当然放心了。哎,说说你击毙李海丰的事,那事很漂亮呀。

余则成谦虚:这事,就是一枪打死了,很简单。

洪秘书开门:站长,陆处长到。

余则成起身,这时,陆桥山进来:站长。吴站长:认识一下,这位是咱们天津站情报处处长陆桥山。这位是机要室主任余则成。

二人握手,陆桥山:余主任刚到任就工作,很辛苦呀。

余则成:不辛苦,陆处长来得早,还请多多指教。二人客气着。

这时洪秘书开门:站长,马队长到。行动队队长马奎进来:站长。

余则成回头看,不由得一愣。

站长在介绍他们认识。

马奎笑着跟余则成握手,说着什么。

余则成突然想起什么。

余则成微笑着跟马奎握手。

余则成脑海里闪过,吕宗方遇害时马奎从他身边跑过的瞬间、马奎被万里浪审问的瞬间。

余则成:你好,马队长。

第三集

3-1.吴站长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陆桥山、马奎在听在记。

站长看着文件在说:还有“七宝镇事件”挫败新四军的阴谋说明什么,说明现在的敌人是中共,各位要像般仓鼠一样,把你们的思路搬到对付共产党上面来。周佛海、丁默村、任道援这群汉奸都成了英雄,你们还不明白吗?

马奎:行动队这边其实已经开始了,天津的共党组织也有些眉

目了。

陆桥山:毛泽东还在重庆,现在不能动手。

马奎不冷不热地:这我还不知道。

余则成听着,没说话。

站长对马陆的龃龉有些满意:好,先不说这些了。说点高兴的,胜利了,各位需要过一过人的生活了。我已经带头把太太接来了,你们各位也该尽些做丈夫的责任了,我看过你们的档案,马队长的太太在上海,陆处长的太太在汉口,余主任的太太在河北,都接过来,让人家享受享受抗战胜利的幸福生活吗。差旅、住房由站里解决,还有一笔安家费分发各位,怎么样?

陆桥山感兴趣:我太太要来可不是一个人,那是一大家子呢。

站长:好呀,都接来,八年抗战不就是为他们吗?马奎:还是站长体恤民情,我老婆都急死了。

余则成:这是命令吗?

站长:对,命令,我认为我有责任让各位太太来收收你们的心

了,天津虽然不比上海,但也是花花世界。梅乐司对我说过,美国人能打胜仗,就是因为他们心里都有家庭。

余则成为难:可是我太太是…山区里的,来这里,她可能……

马奎:余主任,乡下的,就更应该接来看看了,她为您牺牲了这么多,该享受享受了。

站长:是呀,青春交付党国,依旧膝下空空,要接来,你三十岁了,还应该生几个孩子,党国也需要后来人呀,不然委座也会怪罪我的。

余则成:那…好吧。

3-2.余则成家路边  日外

马奎开着吉普车过来,停下,和余则成下车。后面的吉普车上下来的人拎着余则成的行李先进去了。

马奎指着房子(旧式小洋楼):这是站长为你钦定的,过去的主人是个日本校长。

余则成看着房子:在重庆,这样的公寓至少也是甲室秘书级别的人住得上。

二人朝楼里走去,马奎夸耀:都是我带人抢来的,就这点好,日本人留下的东西谁也抢不过军统。

余则成:我来之前,戴老板请我吃饭,叮嘱不要捞得太过分,上海已经有人被处置了。

马奎认真:真的?余则成:当然,忠义救国军那个阮清源的副官。

马奎:哦,不是这个,戴老板真请您吃饭?余则成假装不在乎地:嗨,就是一顿便饭,便饭。

马奎开始认真打量余则成。

3-3.余则成家  日内

这是一个两层的住房,楼下是餐厅、客厅,餐桌沙发台灯窗帘装饰的画,已经一应俱全。

余则成看着,有点不舒服:都是那个日本校长留下的?马奎:不是,这都是新置办的,日本人用过的东西咱们怎么能用呢,置办咱们几个人的家,站里可没少花钱,上去看看睡房?

3-4.余则成卧室  日内

余则成和马奎上来二楼。余则成看着床上的新被褥,衣柜。

余则成:置办这些要花不少钱,都是站里出?

马奎:不用,随便抓个汉奸,他们都愿意出些钱,这里的商人都跟日本人做过生意,说他们是汉奸,他们敢说个不字。

余则成明白:就应该很敲那些家伙的竹杠,让他们把跟日本人挣得前都吐出来。

马奎:对,就是吃大户。然后他话题一转:余主任在南京击毙李海丰的时候我也在南京。

余则成:是吗?马队长在南京是什么公干呀。

马奎:你是对付南京政府,我是对付共产党,你我是两条线。你应该听说过吕宗方吧?

余则成觉得马奎话里有话,没有接话茬,他躺到床上:舒服,没个女人是对不起这张床呀。

马奎:那就赶快把太太接过来吧。

余则成:厕所在哪?马奎指着旁边,余则成进了厕所。

马奎隔门:你还没告诉我呢,吕宗方这个名字你熟悉吗?

3-5.余家厕所  日内

余则成思索着:马队长,有些问题我需要请示重庆之后才能回

答你呀。

3-6.余则成卧室  日内

马奎厌恶地看着厕所门,无声地骂了一句。

3-7.余家厕所  日内

余则成冲水,打量着门口。

3-8.别墅平台 日外两张躺椅一壶茶。

站长神秘兮兮地:这个人叫穆连成,日本人在的时候他做过船商会会长,为日本人运过粮食,还在天津维持会里挂过名,可以说是富甲一方。但他是个铁打的汉奸,就是中央要查处的那种人。

余则成心领神会:明白了,我去跟他谈。

站长:怎么谈?余则成:给他明确利害关系,他会不知道什么意思?

站长笑:好的,这种事让马奎他们去做我不放心,你去,注意要无声无息。

余则成:这你放心,鬼都不会知道的。

站长:让鬼知道不算什么,人比鬼还鬼。哎,对了你夫人什么时候接来呀。

余则成:我刚把信写好,还没送呢,那边是共产党的地盘,得

等一段时间,站长,我能不能不接她来呀,她跟你们的太太不一样,粗人。

站长坚决:要接,这是命令。

余则成:要让她住多久?站长:不用多久,你看着办。我太太也是个粗人,除了麻将上的

字,别的字都不认识,怕丢人呀,别忘了结发的情分,不重情分的人在我眼里难堪大用。

余则成无奈:那好,我今天就把信送出去。

3-9.穆连成家  日内

穆连成一脸紧张:我懂,我知道政府迟早要处置我们这种人的。

余则成很亲切地:国人憎恨汉奸甚于憎恨日本人,你要慎重考虑。

穆连成擦着汗:我懂,我愿意把国华医院和招商局大楼捐献给政府,只要政府对我这个罪人宽大一些。

余则成笑眯眯地:你的财产归军统接管,任何一方如要插手,必须向我立即汇报。

穆连成点头:我懂,我懂。

这时别的屋传来弹钢琴的声,余则成听到:穆老板雅兴不浅,还有琴师調素琴,閱金經呀。

穆连成:不敢不敢,老朽我已经辞退所有家用,俭行素食,改

造身心,这弹琴的是寄住我家的亲戚。穆连成似乎想到了什么,打量着余则成又打量琴声的方向,突然起身:请稍等。离开。

余则成独自喝茶,打量周围,这时,穆连成带着晚秋过来。

穆连成介绍:这位是中央政府派住天津的余主任,这位是家侄小女,晚秋,我弟弟的女儿。

晚秋向余则成点头,眼神有些迷离。余则成点头致意:小姐的琴声很忧伤,不合眼下时宜。

晚秋意外:余先生听得到忧伤,真令晚秋欣慰。

余则成谦虚:欣慰?那是小姐高看我了,我不懂。

晚秋:没高看,您虽不懂琴瑟机巧,但是懂心境,知思想。

穆连成老练地观察二人。

3-10.穆连成家门口  日外

余则成和穆连成出来。余则成客气地:你的承诺,我会向上面报告,消息一旦走漏,你得负责呀。

穆连成:我穆某人一定守口如瓶。

余则成的车离开了,穆连成一脸苦相,回头看见了靠在门口的晚秋。

晚秋看着余则成离去的方向,忧伤的样子。

穆连成过来:晚秋,想什么呢?晚秋一笑:蓦然回首,灯火阑珊。

穆连成不懂:还是忧伤?晚秋:渐渐地,忧伤在消残。伯父,余先生还会再来吗?穆连成:我他希望永远不来,但是不可能,哪有不吃肉的狼呀。

晚秋莞尔一笑。

3-11.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

余则成用钢笔写好信封,把信装了进去,按动桌面上的门铃。

勤务兵进来:主任。

余则成递上信:你跑一趟,交给邮政局管事的,就说是密信,让他交代手下留心。

勤务兵离开。余则成思索。

(旁白:余则成知道这些勤务人员都是行动队指派的,也许马奎很快就能读到他的家书,家书本身没有任何破绽,内容就是让太太尽快来天津团聚。可这个太太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以后怎么办?余则成没想到刚来几天就遇到了这么大的麻烦。他必须跟组织联系了,虽然纪律规定,非情报原因不得擅自联系。)

3-12.悬济药店  日外

余则成来到门口,打量。

3-13.悬济药店  日内

余则成进来,警觉观察左右。

伙计:先生,您抓药?余则成没有说话,拿出一个药方:抓得齐吗?伙计看,然后:您稍等。伙计去了后面。

余则成等待片刻,伙计带着秋老板出现,秋老板拿着药方走向余则成:这位先生,您这方子上的药本店只差一位,海马,但是明天就会到货。

余则成打量秋掌柜:那就先把别的抓上,海马以后再说。

秋老板把药方给了伙计,对余则成:请这边。说完,引导余则成去了后台。

3-14.药材库房  日内

余则成和秋掌柜。余则成:当时是老吕,吕宗方同志建议我这样写的,说老家有太太,军统会有好感,增加信任,也没多想就这么写了,现在可麻烦了,吴敬中非要我把太太接来。

秋掌柜思索:很难说吴敬中这么做是什么目的,你怎么打算的?

余则成:我想这样,我的信已经寄出去了,二十天后,我应该收到家里的回信,就说太太生病,再过十天我应该再收到一封,就说太太病亡,这样就可以消解这个麻烦了,关键是我需要老家的这两封信,真实的。

秋掌柜:你刚回家探亲,太太就生病死了,又是在吴敬中让你

接太太的当口,这不合适,至少他会认为,你是不想接,你在撒谎。

余则成:我只有这个的办法了。

秋掌柜:知道了,你回去吧,我马上向上面汇报。余则成:我可以拖延一段时间,但是你这边要快。

3-15.站长办公室  日内

站长和余则成。站长不满意地:我为什么让你去,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呀。他捐医院、捐大楼那都是给政府的,那还用他捐吗,认定了他是汉奸,那都是要没收的。

余则成似乎明白:老家伙,给我耍滑头,那就统统给他没收掉算了。

站长哭笑不得:你还是不明白,温世珍送给汪精卫多件明代家具,你知道是从哪来的吗?

余则成明白了:穆连成收藏的,站长我明白了。

站长:那些珍贵的东西,应该让合适的人来收藏,这些奸商们懂什么呀?哎你太太什么时候到呀?陆桥山的太太已经到了。

余则成:哦,信已经发了,山区嘛,会慢一些的。

3-16.穆连成家  日内

余则成和穆连成:早就听说你是个收藏大家呀。

穆连成诧异:小癖好,也不太懂,就是弄着玩的,余先生也好收藏?

余则成:我就更不懂了,可我们当家的是行家,不妨拿出几件让他鉴赏鉴赏?

穆连成明白了:哦,好呀,这都好说,只是恳求你们当家的能向上面替老朽美言几句,别把这汉奸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我也替国军运过海盐呢。

余则成:汉奸的帽子我说了不算,但是找他说,可以说是找对了人了。我可以给你们引见,这就看你的表现了,宗的有点见面礼吧。。

穆连成:是啊,我备上,那可真是我的荣幸呀。

这时,晚秋袅娜地走来:余先生好。

余则成抬头:你好,晚秋小姐。

晚秋:我来给你倒茶。

穆连成关注余则成的表情:上次余先生走了之后,晚儿还几次问过您什么时间再来。

余则成:是吗?你大伯可不希望我这种人常来呀。

穆连成:哪里哪里,我欢迎您呀。晚秋温柔地:交往吗,一回生两回熟,余先生以后常来常往也不会都是公务吧。

余则成:当然。

穆连成马上:今天我们的收藏话题,就不算公务吧,余先生。

余则成:对,对,这是你和我们当家人的私下交情,哈哈。

3-17.酒店  夜内

余则成、站长、站长太太、陆桥山夫妇,马奎夫妇在吃饭。气氛热烈。

站长举杯:我代表天津站,为你们接风,并向各位坚强而善良的抗战夫人们表示敬意。

马奎鼓掌:哎呀,桥山,我们还不如太太们有面子呢。

陆桥山赞同:站长体恤下情呀,一会我们敬站长夫人一杯。

陆马二位的太太起身,马太太纤细灵动,但很酸:站长真是大胸怀,我看人很准的,您一定还要高升的。

站长高兴:是吗,借马太太的吉言。

陆太太比较稳重,但有些激动:谢谢站长给我们这些家属来天津的机会,这杯酒算我们所有后方家眷敬你们前线英雄们的。

站长听得感动:好好。说着看到身边自己的太太:你也起来嘛,我敬你们各位女士的。

站长太太也很高兴,但有些土气,端着酒杯问另外两位太太:你们…会耍麻将吗?

马太太:会的,会的。陆太太矜持地:就怕打法不一样,我们那流行一种叫八年抗战的打法……

余则成注意到站长有点尴尬,于是起身:我说各位女士,站长站在那等你们喝酒,你们打麻将的事可以以后再讨论吗。

马奎和陆桥山也符合着。

于是三位女士一串谢谢着,把酒喝了。

马奎:余主任,下面就是你了,你家的太太来了,他们就够一桌了。

余则成:这个…她来了也没有,不认字,怎么会打麻将呢。

站长太太:不认字怕什么,打发时辰又不是当先生,我也不认几个大字。

马太太:是呀,我们弄堂里打的最好的是个瞎子,桌上赚的钱比人家铺子里赚得还多呢。

马奎嫌太太不会说话:人家说认字,跟瞎子有什么关系。

马太太急忙:对不起呀,余主任我不会说话。

余则成急忙:没事,没事,不认字不就是睁眼瞎吗,我太太就是个睁眼的瞎子。

站长问起两位太太路上的事。

余则成表面上微笑倾听,心里却在盘算。

3-18.悬济药店   夜外

余则成走来停下,敲门。

伙计探头:先生,打烊了。余则成:上次欠我一位海马,今天到货了吗?

3-19.药店库房  夜内

秋掌柜在批评余则成:回答我三个问题,第一,你有什么急病,

非要半夜来买药?第二,怎么联系,什么时间联系,组织上是怎么规定的?第三,除非特别紧急的事情发生,不能违章联络,你有什么紧急的事情?

余则成也急:还是太太的事呀。

秋掌柜拿起“收虎骨”的牌子:我没有把它挂出去,就说明我还不需要跟你联系,说明那个太太的事还没有办妥,你只能等,怎么能擅自上门呢?

余则成委屈:他们老是催我,我这边已经很紧急了。

秋掌柜耐下心来:你是受过军统专门训练的,在冀中也受过秘密执行训练,我不相信,你找不到借口拖延十天八天的,你的太太在太行山区里面,来天津有这么容易吗?

余则成挠头:我主要是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所以现在有些应付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对他们说。

秋掌柜严肃地:你今天的擅自行动我要向上面汇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准备接受纪律处分。余则成忍着:好,我接受。

秋掌柜从外货柜里拿出一个黄绸缎包的东西:本来想等几天再通知你,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向你透露一些情况。

秋掌柜打开黄绸缎包,拿出了一个略显陈旧的大红婚帖,另外一张是印着“百年好合”金字的联婚文书,角上贴着贰元陆角的印花税,下边盖着当年县政府的大印和县长的私章。

余则成接过来,看得有些茫然:这是什么?秋掌柜:自己看吧。

余则成打开婚帖,中间贴着他和一个陌生女子的合影,女的粗眉大眼的不难看。

余则成诧异:这是…我的?

秋掌柜:既然乡下有夫人,就要象那么会事嘛。余则成放心地:

很象真的呀,这样好,有了这些东西再说家妻病亡,就更有说服力

了。秋掌柜:不是病亡,我们决定要把这个女人接来,跟你假妻真过。

余则成意外:什么?真过?她是什么人?

秋掌柜:这个同志很可靠,也是你的同乡,费很多周折才找到

的。39年入党。分局社会部正在抓紧时间培训她,就是为了适应跟你的合作。

余则成已经目瞪口呆了:怎么工作?住在一起?

秋掌柜:对,照顾你的生活,也许还可以帮你打开周围的环境,主要是为了给你制造一个家庭气氛,好让你度过这一关。

余则成摇头:至于这样吗,就为了这么一个不存在的人?

秋掌柜:不对,既然你以前的档案里写明有老婆,那这个人就

存在,组织上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把敌人对你的怀疑降低到最小。

余则成还是一脸不可思议:这样…行吗?

3-20.余则成家  夜内余则成站在窗前看着婚帖上的照片,照片比较小,他擦着女人的面孔仔细看,随后把婚帖扔在一边:太扯淡了。

3-21.穆连成家花园  日外

穆连成热情地过来跟站长握手:哎呀,吴站长大人,终于等到您了,您是我们吴家的恩人呀。

吴站长冷冷地:别这么说,我也是受政府委派呀。

余则成在一边,口气温和:穆老板,吴站长是大忙人,天津大

小汉奸都要他经手办理,你把想法好好地向他汇报。我在大厅等你们。

穆连成点头:好的好的,谢谢余主任。

站长假惺惺地:则成,你别走呀,走,一块坐坐嘛。

余则成:穆老板有重要的话跟您谈,我去里面喝茶,您二位慢谈。说着余则成退下。

穆连成和站长来到一个小亭子下,二人坐下,穆连成对下人:上茶。

穆连成:听说站长大人很喜欢古董古玩这类物件?站长还在装:哦,对,还算喜欢,这你也听说了?

3-22.穆连成家客厅  日内

余则成在喝着差欣赏着墙上的字画,晚秋经过这里,看见了余则成。

晚秋:余先生。

余则成:哦,晚秋小姐,没听到您弹琴呀。

晚秋:你喜欢听吗?

余则成应酬:当然了,不过今天我还要…… 晚秋高兴:你要是喜欢我就弹给你听,请这边来。

余则成想拒绝:您是不是很忙呀,要是忙就……

晚秋酸酸地:这么绅士,不愧是政府的官员,我不忙,请这边来。

3-23.穆连成家花园  日外

站长在把玩一个青瓷花瓶,穆连成在悄悄观察他。

站长笑着把花瓶还给旁边的下人:穆老板是在考我呀,以为我连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穆连成急忙:不不不,吴站长,这是下人拿错了,我给您准备好了几件稀罕货,已经装箱了,您可以回家慢慢欣赏。

站长:这怎么好呢?我说了,只是鉴赏鉴赏。

穆连成:既然来一趟,那就别客气呀,宝剑还要佩英雄嘛。白天人多眼杂,晚上我派人送到您府上去。

站长:这把岁数了,就这么点喜好了。哈哈哈哈。

3-24.穆连成家  客厅

晚秋在弹钢琴,不时瞥一眼边上的余则成。

余则成专著地看着钢琴上的一张美丽女人的照片。

晚秋:这是我妈妈。

余则成:哦,很漂亮,是做什么的?晚秋:自杀前是教会学校的声乐老师。

余则成:哦,对不起。晚秋伤感地:因为我爸爸外面有了女人,她就去了,哎,我觉得我也会是这样的命运。

余则成:晚秋小姐别这么说,现在是崭新中国时代,都会好的,包括你。

晚秋动情地看着余则成:这是您的客套话,还是您的心愿。

余则成:当然是心愿了。

晚秋:明天我可以约你去散步吗?

余则成有点慌:弹琴…好学吗?

3-25.天津站办公楼  走廊

余则成走来,门房叫住他:余主任,你的信。

余则成诧异过来接信,看。

3-26.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余则成在看信。

(旁白:则成老叔尊鉴,前月来信收到,婶娘托我回话,赴天津一事,家中正在准备,待老叔爷祭日后,初六一早婶娘即上路,七叔家老五梁生,不日去天津出粮,会与老叔商量接婶娘的时间和地点。外侄秉鱼顿首。)

余则成使劲挠了把头:真要来呀。

敲门声,余则成:进来。

进来的是马奎,马奎:走,去你家。

余则成:去我家,干什么?马奎:我快成了天津站的沈醉了,管上总务了。余则成:什么意思?

马奎:站长吩咐,给你们夫妻准备了整套的被褥、枕头、锅碗瓢勺、煤油炉、盆景,哎呀一大堆东西呢,走吧,车在楼下,给你送回去。

余则成意外,接着还是平静地叹了口气:哎,来了,还不知道要添什么麻烦呢。

马奎看见桌上的信:来信了,是不是弟妹马上要来了?

余则成点头:乡下女子,没见过世面,老马,你说是不是还不如不来呢?

3-27.余则成家卧室  日内

床上摆放着双人的枕头、被子、床下是拖鞋,还有一块小地毯,窗边是花盆。

眉头紧缩的余则成和马奎在一边看着。马奎:多好,小别胜新婚,别这么愁眉苦脸的了。

余则成苦笑一下:这种床她都没有见过,说不定会做恶梦的。

马奎坏笑:女人对床可是适应得很快哟。

余则成:什么意思?马奎:在这样的床上,她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

余则成也跟着坏笑起来。

电话响,余则成接听:站长。

3-28.站长家   日内

站长:晚上来我家吃顿便饭。

3-29.余则成家卧室  日内

余则成感觉着马奎,然后严肃地:是。放下电话。

马奎:不愧是站长的学生,站长对你很器重呀。

余则成:老哥哥您放心,你是中校,我是少校,我会明白自己的位置的。

3-30.站长家  夜内

用人端上菜,站长夫人:这是我从广州带来的厨师做的,尝尝。

余则成尝:确实不错。

站长打量着架子上的花瓶。

余则成:这是穆连成孝敬您的?站长亨了一声。

站长夫人:你家太太什么时候到呀?余则成:哦,今天来信了,快了。

站长太太:我不喜欢马太太,弄一块上海小点心,还要说出八个好处。

余则成:上海小点心,可能就是好吧。

站长太太:都长毛了,还说好呢,就是瞧不起我们这种小地方的。

余则成:那我太太来了,还不让她笑话死呀。

站长太太:她敢,我给你家媳妇撑腰。

站长烦:你要是吃完了,就先休息,我叫则成来是有事要谈的,

象只蛐蛐,叫个没完。

站长太太无趣地离开。

站长口气神秘地:穆连成家的那个侄女对你很钟情,你是不是也…

余则成认真地:站长,我没那意思。

站长:紧张什么。眼下是大换妻时代,抗战夫人换成胜利太太也是个时髦事呀。

余则成:则成教养守旧,不敢问津这等时髦。

站长:是吗?据我所知,你在重庆也有相好呀。

余则成一惊:孤身一人,难有说不觉寂寞的时候,但那只是… 风月露水,点到为止,学生心中还是家室维大,不敢乱来。

站长:也好,可是穆连成答应我,要是我能促成你跟他侄女的百年之好,他愿意把在广州的一处酒厂赠送于我,你看怎么办吧,当然,你也会得到好处的。

余则成愣了,接着是苦笑:可是我太太就要来了,而且,站长,家父去世时,则成为国守命,不能身前尽孝,里外都是我太太打理,心里很是亏欠,这时候休掉她…

站长:怪我多事,要是不让你接太太,是不是就好办一些呢,

你看,穆家侄女是个新派学生,人也漂亮,跟你很般配呀。要不这样,你马上写信告诉太太,先不要来天津,你再考虑考虑?

余则成为难。

站长虚假地:其实,我倒真不是为了他的什么酒厂,就是觉得

你俩是金镶玉,有前途。余则成不知道该说什么:可能…我太太那边已经上路了。

站长遗憾:要不我跟穆连成说说,让他家侄女给你做个小?余则成吓了一跳:纳妾?公务军官纳妾是要受制裁的。

站长不高兴了:这么说,这么说,你就不想考虑了?

余则成灵机一动:站长,您看这样行吗,我跟那老家伙谈一谈,即推掉这门亲事,也把那广州的酒厂给您弄过来,行吗?

站长看着余则成。

余则成:我家那老婆…真的挺好的。

站长突然大笑起来。

余则成有些懵:您笑什么?

3-31.余则成家  夜内

余则成独自在吃饭,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余则成开门,门口竟然是焦急的秋掌柜。

余则成也意外,让进了他: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跑来了?

秋掌柜放下手里的工具箱,急忙:除了大差错,我来也是不得已。

余则成:怎么了?秋掌柜在给余则成拔火罐。余则成趴在椅子的靠背上。秋掌柜:组织上原来指派的那位女同志因故来不了了。

余则成急忙:什么,来不了了?秋掌柜:是不是很合你的心意?余则成:不是,现在可不是了,我还真希望她能快来。秋掌柜:你变得可够快的呀。

余则成:你知道吗,吴敬中要我娶穆连成的侄女,他想从中得到好处,很大的好处。

秋掌柜意外:是吗,你的态度呢?

余则成:我不想要那位大小姐,还不如组织上派一个来呢。那派的人来不了了,以后怎么办?还有,我给他说太太已经上路了呀。

秋掌柜意外:上路了?本来想耽搁几天,在重新做个周密部署,

可担心给你写的那封家书,军统的人可能也偷看到了,既然信上说马上要来,就不能再耽搁了。

余则成:那怎么办?秋掌柜:只能给你再重新指派一个。

余则成一头雾水:重新派一个?这不是儿戏呀…也好,只要来一个就行,要不吴敬中非要我娶那个娇小姐不可,来了住几天,等过了这个风口,就让她回去。

秋掌柜:人家还没来呢,你就准备打发人家走了。

余则成:那怎么样,还真要过日子呀。哎,那上次给我的材料就都作废了?

秋掌柜:对。然后从工具箱里拿出一叠材料:这是新来的人的材料,你尽快熟悉,你的材料她也有,见面后你俩尽快串通。

余则成打开材料:怎么没有结婚证帖?秋掌柜:结婚证帖还是用以前那个,这两个女的长得很象。

余则成一脸不可思议,看着秋掌柜:很象?我党比军统可厉害多了。

秋掌柜:她俩是姐妹。以前的那份材料马上销毁。

余则成:有左蓝的消息吗?秋掌柜:冀中对延安那边的情况知道的也不多,没问到。

余则成一脸失望。

一个炭火盆,纸张在燃烧。秋掌柜投进最后一张纸,然后把剩下

的那个结婚证帖还有新的材料合在一起,交给余则成:它加上这些,就是你的太太。

余则成遗憾地:要是派左蓝来就好了。

秋掌柜:她是个知识分子,你的太太不是不识字吗?你怎么梦游似的,我警告你这对你可没什么好处。

余则成勉强打起精神:对对,不识字,怎么老是错着的呢?他

有些不情愿地接过来材料,看着证帖上的合影,忧虑地:马虎不得,长得会很象吗?

3-32.马奎办公室  日内

马奎跟一个亲信。亲信:我这个同学以前也是总部四处的,在重庆就跟余主任认识。

马奎:他知道那个女人的根底吗?亲信摇头:他只是见过那个女的,是个教师。

马奎:跑一趟重庆就弄到这么个情报,一个教师?亲信:总部的人,他现在又在秘书室听职,嘴很严。

马奎:那女人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他们怎么分的手,这女子现在干什么,弄清楚这些很难吗?

亲信:您让我主要打探余主任和吕宗方的关系,别的我就没多问。

马奎:他和吕宗方是什么关系?

亲信:关系不一般,刺杀李海丰后,余主任还去过吕宗方家,留下过钱。

马奎微笑着把亲信招呼到身边:你就是个屁,净打听些鸡毛蒜皮。

3-33.穆家私人花园  日外

站长品着红葡萄酒:不错,再配一桌托斯卡纳大菜,就完美了。

穆连成拿出几张酒厂的照片:这就是我在广州的酒厂自己生产的,主要出口东南亚。

站长看着:不错呀,你侄女的事我已经跟余则成说过了,他好象有点动心。

穆连成感兴趣:是吗,他怎么说?站长:他能说什么,他还不是忌惮你这个汉奸的名声。

穆连成着急:吴大人,我这名声就全靠你了,戴老板不会盯着

我这样的小人物,人家周佛海、任道援都成义士了,我是不是汉奸,这还不凭您的汇报嘛。民国三十五年我有艘船沉在海上,上面可都是日本人的军火呀,您完全可以说是我主动沉船的,这是抗日呀。

站长:那船都是走私的大米,你以为我不知道?穆连成傻了:您就这么汇报不行吗?这样,不管家侄跟余主任的亲事结果如何,我这酒厂就送给您了,您的妻弟不是在广州吗,你叫他去接管就是了,我马上给广州那边发电报,办理手续。

站长露出满意的笑:这可是你自愿赠送的,可不是我逼的。

穆连成:当然了,只要吴大人愿意帮我穆某人消这汉奸的灾,重礼还在后面呢,一家酒厂算什么呀。

站长神秘地靠近穆连成:你家侄女年轻貌美,又懂礼数,说实在的,不用我帮忙,他只要略施小计余主任不可能不就范。

穆连成:什么小计,请吴大人指教。

站长:主动进攻呀,英雄难过美人关嘛,乡下放个挂名的黄脸婆,他哪见过这样的女人。你要是成了军统家属,那你还愁什么呀。

穆连成似乎明白:那是,军统家属,当然会有面子了,可是他太太不是快来了吗?

站长:一介农妇,放在一起一比较,他余主任不是傻子。

3-34.穆连成家客厅  夜内

余则成和穆家的管家在核对清单。管家看得仔细:余主任,这个津门仓库不单是我们穆家的,还有林军长太太的股份。

余则成意外:当真?管家:我在这里当了十多年管家了,这点家底我还是清楚的。余则成用笔在清单上做了个标记。这时,晚秋走来:余主任。

余则成:晚秋小姐,你好。

晚秋:吴站长跟我叔伯说他们晚些到,让我们先吃。

余则成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好,我们先吃。

3-35.穆家餐厅  夜内

餐厅很豪华,餐桌边只有晚秋和余则成。

晚秋穿得有些少,给余则成端上酒:少喝点。

余则成接过去:谢谢。二人浅品。

晚秋:听说太太要来了,再出门就没这么方便了。

余则成:对,我也愿意跟太太在一起,不愿意出来瞎混。

晚秋黯然:瞎混,这么狠的话是说给我听的吧。

余则成:你多心了。不过,吴站长已经转达了你叔伯的话,说你

喜欢我,他们愿意促成这门好事,可是我不能答应,晚秋小姐,你很出众,会找到比我好的人家的。

晚秋有些不防,伤感:我想也是这么个结局,我还不如一个乡下女子。

余则成:结发夫妻嘛,我不想遭天诛地灭。

晚秋眼睛已经红了:离得这么近,却象是地球两极,晚秋想说得话很多,现在就只能苦笑,别觉得我轻贱。

余则成有些同情:不,我没有这样想,真的。

晚秋艰难地:既然您对晚秋没有心意,希望您不要跟吴站长说,就说对我还好,可以吗?

余则成不解:为什么这样说?

晚秋苦涩地:叔伯一家全靠吴大人庇护了,促成你我,吴大人

会觉得为穆家做了善事,送他什么,他也好收着,要是您一口回绝,恐怕吴大人就对我们敬而远之了,那灾祸还不随时降临呀,晚秋寄人篱下也想替人消灾,余主任愿意帮这个忙吗?

余则成不知说什么:这个…我对上级要忠实,不能撒谎。

晚秋:我求您了,你就说喜欢我这一句话,就可能救这一家人,

我对叔伯也决不说出真相,我能做的就这些,余主任,起码我不是汉奸,您相信吗?

余则成看着真诚的晚秋:我相信。

晚秋恳切地:大不了,穆家把万贯家财都送出去,只要能免死罪免牢狱,都会感激您的恩德,不然一家人…至少我必定会流浪街头的。

余则成同情地看着晚秋,沉默。

晚秋带着希望给余则成倒酒:我替穆家几十口人谢你了,多事之秋,你能替人分担一点,我就值得以命相抵。

余则成把剩下的酒喝下。

晚秋:如果余主任没有家室,您会考虑想我这样的人吗?余则成:国事为大,家事随安。

晚秋喝下一杯酒:国事,欺负人的国事,抢东西的国事,三民主义就是今天这副样子?听说延安很好,有纪律,不打劫,是吗?

余则成:一派胡言。对不起,我该走了。

晚秋:我送你。

余则成停下,看了看左右:如果你不是为了挽救这个家,你会对我…好感吗?

晚秋:好感是心里的事,跟这个家没有关系,我本来想,即使你有家,只要你愿意,我可以随你私奔。可你没给我说出来的机会。

余则成:再见。

余则成要出门,这时,谢若林进来,二人照面,谢若林打量着余则成:你好,晚秋,这位先生?

晚秋不愿意搭理他,礼貌地对余则成:晚安。

余则成:晚安。

3-36.余则成办公室  日内

马奎兴奋拿着封信地进来:你的,肯定是你太太来的。

余则成接过去撕开看。马奎:是不是要来了?余则成点头:已经上路了。接着扳着手指头算。

马奎:什么时候到,我帮你去接。

余则成算完手指头,着急:初八了,那就是今天了。

马奎:是吗?去哪接?赶快去吧。

余则成看着信:廊坊,九十四军的接待处。

马奎:哦,我知道,我去那移交过日本特务,走,我开车带你去。

余则成急忙:不用,老马,你给我开车怎么合适呢,你是中校呀,不行,我自己去吧。

马奎认真地:跟我客气,戴老板请你吃饭,你也这么客气?

余则成趁马奎不注意,从抽屉里拿出手枪,放进提包里:不是,

真的不合适。

马奎:那就听我的。

3-37.乡村公路 日外黑色汽车在行驶。

余则成坐在车的副驾驶上,手搭在手提包上。

(旁白:其实,余则成并不是要去九十四军的接待处,那个接待处已经撤消了,他会在去那儿的路上遇到组织上给他派的那个女人,具体地点是刚进廊坊的第一个路口的路边,此时他很紧张。)车上。马奎嘻嘻哈哈:余老弟你别多想,我就是喜欢开车,开车就像掌控一个女人,往左往右,往前往后,你不觉得吗?

余则成:女人,有这么好掌控吗?

马奎乐:老弟对女人很懂呀。停了片刻,马奎转移话题:还有,我也是想借这个机会跟老弟你谈件老掉牙的事。

余则成警觉:什么事?

马奎:我听说吕宗方当年被日伪特务击毙时,是在一家澡堂子里,他当时好象在等一个接头的人,你知道吗?

余则成:当然知道,他是在等我。

马奎好象来了兴趣:是吗?我怎么听说是等一个共党分子呢?余则成:那天我们要最后确定刺杀李海丰的行动计划。

马奎:是吗,真是谣言漫天飞,哎,你跟姓吕的那么长时间,你就没察觉他通共?

余则成:马队长什么意思,察觉出来了我还能有今天?马奎:哈哈,那姓吕的死的时候你也在场了?余则成:在,不过很远,但我看见了那个朝吕宗方开枪的人。

马奎有些意外:还能记得他的样子吗?

余则成:不记得了。你知道吗,刺杀吕宗方的人不是日伪特务,而是军统的人。

马奎愣:你确定?余则成:确定,而且那里面有人后来落到了日伪的手里。

马奎紧张:是吗。你确定?余则成:好象是这样的,那人当时受了伤。

马奎不自觉地抚摸了一下左肩。

余则成:马队长要是很感兴趣,我可以帮你找到当时的审讯记录,南京政保总署的文件好象封在老国防部的仓库里。

马奎害怕:不用找,没兴趣,这些破事有什么兴趣。

余则成:这些传闻也不能信,说不定人家已经为国捐躯了。

马奎:对,肯定早死了,活不到今天。

余则成:除非他变节投敌了。

马奎没说什么,眼睛直转。

余则成:吕宗方的事一直很复杂,现在说起来… 马奎赶紧打断:不说了,不说那些了。

余则成微微一笑。

3-38.乡村公路路口  日外

一辆马车停在路口处,翠平靠在车帮边打盹,手头端着一个冒

着烟的烟袋。

赶车人在喂马。

余则成的车从远处过来。

余则成紧张地观察前面的情况。

马奎开着车还在瞎聊:老弟在重庆玩过不少女人吧。

余则成看着前方,突然喊:停。

马奎急忙刹车:怎么了?余则成激动:是他们,怎么在这。他快速地开门下车。

马奎也急忙跟了下来。

余则成快速走到马车边看着打盹的翠平:翠平。

翠平睁开了眼睛,先看到马奎,又看到余则成,二人对视。

马奎观察每个人。

翠平一时不知道谁是她的男人,眼神在两人之间徘徊。

余则成急忙:你怎么在这等呢,下来吧。

翠平确认了余则成,慢悠悠地缠着烟袋荷包:小五子说的那个地方没有了,不知道怎么等你。

马奎上前热情地:还好,这还遇上了。

余则成:你说什么地方没有了?翠平揽着个包袱下车:我哪懂?余则成上来扶着翠平下车。

翠平甩开手:不用,信上说的那个地方没有了。

赶车人:九十四军那个接待处没有了,我们没地方等你。

翠平磕打着烟袋,不高兴地指着赶车人:让他赶车到天津,他就是不去。

赶车人不敢大声:草不够,太远了。

余则成高兴地要接翠平的包袱:幸亏我眼尖看见你们了,走,上车。

翠平倒了把手,余则成没接到。

翠平回头对车夫:你回去吧,别忘了帮我妈圈羊。

马奎一直在观察:

余则成看到赶车的人在弯腰收拾马槽,衣角处露出匣枪的枪把,余则成立即拽着他的衣服:小老弟,路上注意点。

赶车人快速转身,随即他立即明白了,拽了拽衣角,哼了一声,拉马掉头。

余则成拉起翠平的手,翠平有些慌乱,但还是顺从了。

马奎:弟妹,第一次出远门吧。

翠平唉了一声,看余则成:这大哥咋称呼呀。

3-39.乡村路上  日外

车里,余则成和翠平坐在后面。

余则成介绍:这是我们行动队的马队长。

翠平有些兴奋左右张望着:哦,马队长,马队长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能驾洋车。

马奎笑:弟妹,这不算什么,你家老余也会驾。

翠平看着余则成:真会?余则成:会,好学。翠平感触:头会坐这家伙,四个轮子的就是稳,马队长,我驾一会好吧。

马奎大笑。

余则成觉得有些别扭,他悄悄捏了捏翠平的手:别瞎说,这不是马车。

马奎还在笑,余则成:我说吧,你们准会笑话我的。

马奎:不是不是,我是笑弟妹这脾气,第一次坐汽车就敢开。

余则成用眼神制止翠平。

翠平不说话了。

马奎从反光镜里观察后面的俩人。

余则成对马奎:你太太读了不少书吧。

马奎:上海的学堂一直办得好,她读了七八年吧,嗨,女人读书没什么用,能生孩子养孩子就行了。

这时,翠平突然对着车外大喊:狗日的,鬼子。

余则成下了一跳,急忙看车外。

马奎也意外。

路边一辆抛锚的军车,一国军持枪站在一边,几个日本兵在车边修车,一面日本旗耷拉在车窗边。

余则成回头严肃地瞪了翠平一眼:那是战俘。

翠平觉得自己失态,使劲闭上了嘴。

马奎好奇:弟妹见过鬼子?翠平不敢说话,使劲点头,恩了一声。余则成圆场:我们老家易县反扫荡的时候去过鬼子。

马奎:哦,对对,易县,中共那个…那个有一仗在易县打的… 还上过中央日报,几个人跳悬崖那个,那叫什么山……

翠平没忍住:狼牙山。

马奎:对对,狼牙山,狼牙山五烈士,弟妹知道的不少呀。

余则成脸色已经不好看了。

翠平没有注意,继续:其实没有都成烈士,还有个活的。

这时她看见了余则成的强烈的目光,突然收住了嘴。

3-40.路边小店  日外

余则成、翠平、马奎下车朝小店走来。

马奎叫喊:二子哎,有羊汤吗?小二:热的,长官。

马奎很高兴:把桌支外边来,有下水吗?马奎跟小二进了小店。

余则成放开了翠平的手,凝视翠平。

翠平:我话多了,对吧。

余则成:对。

伙计在门外支桌,马奎出来:不错,弟妹羊汤能吃吗?翠平点头,接着返身朝车走去。

余则成喊:翠平。

翠平没有反应,继续走。余则成提高嗓门:翠平。翠平咯噔一下停住,回头看着余则成傻笑:怎么了?余则成:你干什么去?翠平比画着:车上,包袱里有大饼,掰开扔羊汤里。

马奎上来对无奈的余则成:弟妹这性子,过瘾。

三人在吃饭,每人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碗,碗里面是冒热气的羊汤。

马奎学着翠平把饼掰碎,放进汤里:好吃。

这时翠平打了一个响嗝,下了他俩一跳。

翠平噎着了,脸涨得通红,捏着喉咙。

余则成急忙给她拍后背:小二,来碗水。

翠平使劲咽着。

马奎真诚地:弟妹,慢着,日本人打走了,以后天天可以喝羊汤。

翠平点头,突然又是一个响嗝。

余则成埋怨地看了翠平一眼。

翠平揉着肚子:吃多了。

3-41.乡村公路  日外

翠平坐在车里,一脸不舒服。

余则成:怎么了?翠平呼吸急促:恶心。

余则成有些不满:老马,停车吧,她肯定是晕车。

车停在路边,余则成扶着翠平下车。翠平急忙推开余则成,往路边呕吐起来。

余则成不禁眉头紧锁,不情愿地上前给翠平敲背。

马奎过来:第一次坐车,不适应。

车内,三人上车。

马奎回头问翠平:好些吗?翠平点头,看着车外:羊汤大饼…可惜了。

余则成差点没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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