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的仙人掌

  文/唐 僧先生

王大眼出生的时候就是盲人。
　　看不见父母的表情，看不见手术室冰冷墙壁上反射的强光。
　　看不见寒光四射的手术刀，看不见一团被染红的纱布。
　　或许，这也算是一种幸运吧，因为没有瞧见这个世界的可怕，所以他只是好奇的望着这一望无际的黑色，没有一点波澜。
　　即使双目失明会给王大眼的生活带来很多的困扰，但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的时候，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难过。
　　只是时间如同白驹过隙，他突然在某一天里意识到自己和周遭人群的不一样。

那天，他问着父母：“为什么他们都知道花儿是什么颜色？”
　　他们说：“那是他们用手感觉出来的。”
　　王大眼疑惑的问道：“那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出来。”
　　他们说：“你感觉的水平还不够，要水平够了才行。”
　　说完这话，他的父母拉着他的手指向一个窗户，说。那个窗户边上有一盆花，但是你现在不能靠近它，等你能感觉到它的时候，你才可以接近它。

虽然是他的父母出于爱意才有了这个谎话，但这个谎话他们希望能够一直编织下去。毕竟王大眼当真了，就不会难过不是吗？
　　而王大眼也是从这一天开始，努力学着触摸盲文的凸起，慢慢用自己的触觉、听觉去感受周遭的一切。
　　他感受到了，雨滴落在手掌心的清凉。
　　他感受到了，小小蚂蚁爬过他指尖的微痒。
　　这一切对于他来说，是那么美好。
　　他便有了一个小小的愿望，他想亲眼见见那盆窗台边上的花。
　　看看它的颜色。
　　看看它的枝叶。
　　看看它的花瓣是不是和自己想象的一样。

所以，他很用心，总是摸索着朝着那个窗户的方向，不敢靠近。
　　为此，他一直很羡慕那些水平够的人。
　　因为他们很多用来描述的词语，他从来没有见过。
　　比如屋檐上飞过的黑色燕子，河边扭动的绿色杨柳，以及那一盆放在角落娇艳的花。
　　几乎每个从他家经过的路人都会被他拦下，他每次都会问他们，窗户边上那盆花漂亮吗？
　　每个经过的路人都会沉默好久，才说，很漂亮，他们从来没见过那样漂亮的花。
　　这样一来，王大眼心中的憧憬更加强烈了。
　　他总是埋怨自己，是不是还不够努力，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水平不够。
　　慢慢的，慢慢的，这样练习的日子一直继续，一天下午，王大眼的父母突然飞跑了进来。
　　他们相拥，流下眼泪说，有希望了，有希望了。
　　王大眼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但有希望是好事，他也觉得高兴。
　　接着王大眼感觉到自己被带走了，途中被针刺了一下，便昏沉过去。

当他醒过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的眼睛已经被不知道什么颜色的纱布缠了起来。
　　这个时候，父母温柔地告诉他，你的水平还要一个多月才够，那个时候你就能看见了。
　　于是，王大眼开始待在自己房间里休养。
　　他每天坐在那个窗户边上感受着温暖的阳光。
　　等待着这漫长的一个多月过去。
　　日子一天天的，终于近了。
　　王大眼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慢慢摸索到窗户边上。
　　他知道窗户边上有那盆他们说过最漂亮的花，他马上就能看见了。
　　将缠着的纱布一圈一圈的取了下来，能遮盖王大眼眼睛的纱布越来越少了。
　　他发现眼前慢慢明亮起来，那层黑暗正在消失。
　　王大眼终于看见了。
　　他用手触摸那盆花，却不小心被刺扎了一下，殷红的小血珠瞬间就冒了出来。
　　原来这只不过是一盆长满了小刺的普通仙人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