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研读406：汲郑列传（三）

        汲郑列传（三）

郑当时字庄，陈地（今天河南省开封市）人。他的祖先郑君曾经担任过项羽的将军。项羽战死后，郑君归降了汉朝。刘邦下诏，所有项羽的旧将在提到项羽时都要直呼其名，只有郑君不听诏旨。刘邦把听话的全都封为大夫，驱逐了郑君，郑君在汉文帝时期去世。

郑庄以行侠仗义为乐事，因为解救张羽的危难，在楚地声名赫赫。汉景帝时期，他担任太子的宾客。每逢五天一次的洗沐休假日，他经常在长安四郊置备马匹，骑马前去看望老朋友，答谢宾客。他工作起来夜以继日，经常通宵达旦，总担心自己的工作有所疏漏。郑庄喜欢黄老之学，他仰慕年长者就像下次再也见不到一样。他年纪轻轻，官位低下，但他交往的朋友都是祖辈父辈的达官贵人，其中有很多天下有名之士。

汉武帝继位后，郑庄逐步升任鲁国中尉、济南太守、江都相，最后担任右内史，官至九卿。因灌夫使酒骂座，窦婴和田蚡争论时，汉武帝对郑庄不敢表态站队不满意，把他贬官为詹事，不久又调任大农令。

郑庄担任右太史时，经常告诫门下：“有宾客来访，无论贵贱都不许拒之门外。”他自己行宾主之礼，以高贵的身份屈居人下。郑庄为官廉洁，又不从事产业，仅依靠自己的俸禄和朝廷赏赐供给各位年长的朋友。而他所馈送的礼物，只不过是用竹器盛的一些食物罢了。每逢上朝时，只要有向汉武帝进言的机会，他都会称赞天下年高望重的人。他推举起士人和属下的丞、史等官吏来，确实算得上津津乐道，饶有兴味，说话中经常说他们都比自己贤能。他从来不对官吏直呼其名，在和属下谈话时，谦和得好像怕伤害到对方。听到别人有高见时，他马上报告给汉武帝，唯恐延迟误事。因此，殽山以东广大地区的士人和知名长者，全都众口一词称赞郑庄的美德。

郑庄被派出视察黄河河口决堤时，他请求给出五天时间准备行装。汉武帝跟他开玩笑说：“我听人说过：‘郑庄行，千里不带粮’，请问你这次要置办的是什么行装啊？”郑庄在朝堂上，经常附和汉武帝的意图，不敢说出相反的意见。

在郑庄晚年，汉朝大规模征讨匈奴，招怀四夷，天下花费很多，财力日益匮乏。郑庄保举的人及其宾客，替大农令承办运输，亏欠的钱款很多。司马安担任淮阳郡太守时，检举揭发此事，郑庄因此落下罪责，花钱赎罪后削职成普通百姓。不久后，他又进入丞相府暂任长史职务。汉武帝认为他年事已高，让他去做汝南郡太守，他在任上去世。

郑庄、汲黯开始时位列九卿，为官廉洁，内行修身。这两人中途被罢官，家境贫寒，宾客日益没落，在担任郡守去世后家无余财。郑庄的兄弟子孙因为郑庄的缘故，官至两千石的有六七人。

太史公曰：凭借汲黯、郑庄的贤良，有权有势时宾客十倍，无权无势却截然相反，何况是普通众人呢！下邽县翟公曾经说过，他开始担任廷尉时，宾客盈门；等到被免职后，门可罗雀。翟公再次出任廷尉后，有很多原来的宾客纷纷想前去交往。翟公就命人在大门中写上：“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汲黯和郑当也是这样，真是太悲哀了！

司马迁有诗赞曰：

河南矫制，自古称贤。淮南卧理，天子伏焉。积薪兴叹，伉直愈坚。郑庄推士，天下翕然。交道势利，翟公怆旃。

黄其军

        作于2020年12月20日（古历庚子年十一月初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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