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恩节的变奏曲】
就像莫里预料的,在感恩节前,特佛拉斯太太感觉好多了,然后就出院了。就像往常一样,感恩节晚餐于周日在湖边举行,这样他们有时间在周一打包行李、关闭房子。 这对格蕾丝来说很幸运,因为她正好周日休息。
所有的家庭成员都将参加,没有宾客(除非你认为格蕾丝是客人),尼尔和梅维斯以及他们的孩子将住在梅维斯父母家里,周一在那里用餐,但是周日他们会一直呆在特佛拉斯家里。
在莫里和格蕾丝沿着湖边开车回家的时候,火鸡已经在烤箱里了,因为考虑到孩子们会饿,晚餐必须早点准备好,他们计划大概在五点左右开始,南瓜派、苹果派、蓝莓派都已经摆放在厨房的台面上。
格雷琴负责整个厨房,特佛拉斯太太坐在厨房的桌子旁边,一边喝咖啡,一边和格雷琴的小女儿戴娜玩拼图。
这时候,格蕾丝和莫里走了进来。
“哦,格蕾丝!” 特佛拉斯太太说着便要起身拥抱格蕾丝,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做,超乎平常的热情。她太急于起身,笨拙的动作拨散了拼图。
“外婆!”戴娜急得哭叫道,姐姐珍妮看到了,赶快捡起了拼图。
“我们可以重新拼好的,外婆不是故意的。” 珍妮说。
“蔓越莓酱放在哪里了?” 格雷琴问道。
“在橱柜里,” 特佛拉斯太太说道,她仍然抓着给格蕾丝的胳膊,甚至没注意到被她破坏的拼图。
“在橱柜的那个地方?”
“哦,蔓越莓酱,”特佛拉斯太太说,“我自己做,先把蔓越莓放进少量水里,然后低温煮沸,哦,不,我想我应该是先浸泡。”
“好吧,我们没时间自己做了。” 格雷琴问道:“你是说你家里没做现成的吗?”
“我想没有,我都是自己做。”特佛拉斯太太说。
“我得找人买一些去了。”格雷琴说
“也许,你可以问问伍德太太?”
“不用了吧,我和她基本没说过话,我可没勇气向人家借,必须有人去一趟商店了。”
“亲爱的,现在是感恩节,商店都不会开门的。”
“沿着高速公路有一家,从不打烊的便利店” 格雷琴提高了嗓门喊道:“万特,你在哪里?”
“他正在湖里划船。” 梅维斯从后面的卧室里回答道,她这样说也是警告她们小点声,因为她正在哄她的宝宝睡觉。“他带着米克去划船了。”
梅维斯开车带着米克和小婴儿先过来了,尼尔在家里需要处理几个电话,稍后过来。
特佛拉斯先生外出打高尔夫去了。
“我需要找人去那个便利店。”格雷琴说着,等了一会,梅维斯也没回应。她抬起眼皮看着格蕾丝。
“你不会开车,是吗?”
格蕾丝没说话。
特佛拉斯太太找了一圈,找到了她的轮椅,坐下,带着感恩的叹息。
“好吧,莫里会开车,他去哪儿了?”格蕾琴问道。
莫里正在前面的卧室找他的泳裤,尽管大家都说湖里太冷不能去游泳,他还是打算去。听到格雷琴叫他,他说那个便利店不可能开着。
“它肯定开着。”格雷琴说,“那里卖煤气罐,如果不开,你就去珀斯,你知道,卖冰激凌的那家。”
莫里想让格蕾丝跟他一起去,但是两个小女孩,珍妮和黛娜非要拉着她,去看外公给她们搭的秋千,就在院子里一棵挪威枫树下。
下台阶的时候,她感觉到凉鞋的鞋带断了,于是她脱下鞋子,走在松软的沙地上,地上铺满了落叶。
起初,她推着孩子们荡秋千,然后她们又推她。当她从秋千上跳下来的时候,光着脚,突然一条腿抽动了一下,然后发出痛苦的呻吟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痛苦来自是她的脚,不是腿,她的左脚被贝壳尖锐的角划破了。
“是戴娜拿来的这些贝壳,她想给她的蜗牛造一个家。” 珍妮说道。
“但是,我的蜗牛逃跑了。” 戴娜说。
格雷琴、特佛拉斯太太、甚至连梅维斯都匆匆跑出了屋子,她们以为是孩子们出事了。
戴娜说:“她的脚沾满了血,血流到地上了。”
珍妮说:“她的脚被贝壳划破了,是戴娜把这些壳放在这里的,她想给伊万盖个家,伊万是她的蜗牛。”
接着,大家端来了水盆,开始给她清洗、擦拭伤口,每个人都在关切地问疼不疼?
“没那么严重,” 格蕾丝说道,她跳上了台阶,两个小女孩扶着她。
“哦,真是糟糕,”格雷琴说道,“只是,你为什么不穿鞋呢?”
“她的鞋带断了。” 戴娜和珍妮异口同声地说道,那整齐的音调就像两辆深红色的敞篷车,没有杂音,一起整齐地绕在了停车位上。
“现在,我说我们真是幸运,” 特佛拉斯太太说,“我们需要某个男人,我们的医生。”
这是尼尔,格蕾丝第一次看见他,他很高,很瘦、行动敏捷。
“快去取你的医用包。”特佛拉斯太太说,“这里有个事故需要你处理。”
“哦,我的小宝贝儿又醒了。” 梅维斯叹着气回到了屋里。
珍妮严肃地说:“小婴儿不醒,你留在这也没什么用。”
“安静点,不能这样说话。”格雷琴赶忙制止了女儿。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没带医药包。”特佛拉斯太太说,一会儿功夫,尼尔从他车里取来了医药包,特佛拉斯太太高兴地说:“太好了,你带着,应该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是个病人吗?” 尼尔故意对戴娜说。“你怎么了,是活吞了一个蛤蟆吗?哈哈哈~”
“是她!” 戴娜像个小大人似的说,“她是格蕾丝。
“我看到了,是她活吞了一个蛤蟆。” 尼尔说。
“她踩到了贝壳,割破了脚,一直在流血。”珍妮说。
于是,尼尔对他的侄女们说“请让一下,谢谢!” 。然后,坐在格蕾丝下方的台阶上,认真地举起她的脚,说:“给我一些干净的布,”,然后他仔细地擦掉了伤口处的血迹,认真查看伤口。
他的身体靠格蕾丝太近,格蕾丝闻道一股熟悉的味道,是那种加了薄荷的烈酒,她在旅馆工作的时候经常闻到。
他说,“确实是一直在出血,这也是个好事,血液可以清理伤口,疼吗?”
尽管是快速扫了一眼,但他好像是在凝视她的脸,也许他在想,她是不是已经闻到了酒味,她在想什么呢?
“我猜你一定看到割开的皮肤了吧?我必须清理赶紧伤口,然后再缝一两针,我必须用些东西擦一下,不会把你弄疼的,你放心好了。” 他抬头看了格雷琴,说道:“我们可以把观众们都清场吗?”
特佛拉斯太太一直在旁边嘟囔着:“你来了太好!” 尼尔一句话都没回应她。
“童子军” 他说,“时刻准备着。”
他的手感受不到酒醉,他的眼睛也看不出来,他看起来不像那个用模仿声音说话的有趣的叔叔,也不像那个格蕾丝可以值得信任的人。
他长着高高的苍白额头,浓密的黑灰卷发,炯炯有神的灰色眼睛,宽大的薄薄的嘴唇向下撇着嘴,流露出某种强烈的焦虑、渴望、或者痛苦。
在外面的台阶上,尼尔给格蕾丝包扎好了伤口。格蕾琴已经带着孩子们回厨房做饭去了,但是特佛拉斯太太一直留在那里,专注地看着他们,紧闭着嘴唇,好像在说我不会打扰的。
尼尔说,他觉得最好带格蕾丝去镇上的医院,注射一针破伤风针剂。
“我感觉没那么严重。”格蕾丝说。
尼尔说,“这个不是重点。”
“我觉得应该去。”特佛拉斯太太说。“万一得了破伤风,那可太糟糕了。”
“我们不会用太长时间。”他说,“这边,格蕾丝,我扶你到车里。” 他用一只胳膊架着格蕾丝,格蕾丝抬着那只绑了绷带的受伤的脚,用另一只脚跳着走路。
“我一会就来。” 他说,当她坐进车里的时候,“我去和梅维斯道个歉。”
特佛拉斯太太从走廊走下来,脸上挂着那种朦胧的热情,似乎她是故作自然,但是这一天,不知为何,她始终掩藏不住的过分热情。她把一只手放在车门上。
“很好,” 她说。“这非常好,格蕾丝,你是上帝派来的,你今天一定看着他,别让他喝酒,你能做到吗?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格蕾丝听到这番话了,但是她当做了耳旁风,不知为何,因为特佛拉斯太太这种反常的态度,她突然觉得非常沮丧。那种故作的热情的表演,几乎是要讨好她的热情,那种看似随意但却发狂的仁慈的心,那种从她眼角流露出来的悲伤的快乐。对此,格蕾丝不理解,甚至有些厌恶。
医院在卡尔顿广场,距这里三英里远,在铁轨上方有一条高速公路,他们在路上飞驰,格蕾丝感觉车速快到轮子都离开了地面,他们都要飞起来了。路上几乎没有车,她没有感到害怕,其实她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