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破古阵力斩四将 一十八骑闯长安
上文说到,李存孝击败王铁枪,重挫朱全忠之阴谋,使得李克用全军士气大涨。此可谓,未临沙场第一功也!克用自当重用,赏其唐猊铠甲一副,金镶玉锦带一条,令其统领五千精锐铁骑,以先锋印付之。李克用自领三万大军随后,浩浩荡荡,赴京勤王。
大军抵至乾坑店,存孝迎住,报曰:“禀父帅,前有贼兵屯于梁田坡,约么十五万,乃黄巢四员大将,尚让、林言、王璠、赵璋统领是也。”克用曰:“我军远道而来,疲乏困顿,不宜出击,来日再战。”众军得令,遂扎营于此。
次日,克用点视三军,正欲出战。斥候兵报曰:“诸藩镇兵马皆到!”只见,军营之外,旷野之间,无数军马遮天蔽日而来。原来,唐皇有诏,令二十八镇藩王集结,共讨长安巢贼。诸路军马,多寡不等,计其二十万有馀。
诸军会盟,本欲商讨伐贼之策。独有汴州刺史朱全忠,自视甚高,不待与众藩王相商,便自领五万军战与阵前。有敌将尚让迎之,指其麾盖而骂曰:“吾当是何人?原是那反复朱三郎,昔日黄王待汝甚厚,而今屈节侍奉李家老儿,岂无羞愧之心否?”朱全忠支吾一阵,恼羞成怒,大喝一声,“休得多言,看吾击破彼军,攻下长安,生擒黄巢反贼!”言未毕,挥军大进。
汴州军其势生猛,左冲右突,直贯巢军中营。眼看杀进大帐,左边厢发声喊,敌将林言率数万弩手伏击之,箭如雨下,汴州铁骑往后便倒;右边厢突出数万长戟,射不倒的,便戳住马蹄。中路里杀出王璠一将,领数千精锐横截之。登时大乱,汴州军自相践踏,混乱不堪。朱全忠急令鸣金收兵,正待撤军,后面又一彪军至,敌将赵璋领数万铁骑而来,犹如神兵天降,骇破朱温狗胆。心思之,莫非要命丧此处否?
忽然,斜刺里杀出一人,乃铁枪王彦章也。彦章率数千汴州禁卫军,从左后方袭破赵璋铁骑,奔驰而来。以枪抵住尚让、赵璋二将,且战且走,护朱全忠归得大营。先是,出营之时,彦章谏曰:“巢贼势大,不可鲁莽。”朱全忠曰:“尔即是胆怯,可守住营盘,待吾打破长安,再与汝计较。”全忠执意破敌,却未曾料乃大败而回。心下欲保得颜面,便敷衍道,“悔不听彦章言,彦章真乃吾之良将也,赏千金、缎万匹。”彦章拜谢,于此不提。
且说,见朱温阵前狼狈而归,笑煞了众藩王肚皮。更有一人,暗地里拍手称快,李克用大喜曰:“彼小人,理该如此。”军师周德威附耳曰:“不若于此机会,夜袭贼营,偷得第一功,唐王必有重赏。”克用善之。
夤夜,李存孝领先锋铁骑,人衔枚、马衔铃,摸进黄巢军寨。四周空荡,竟无一人。存孝自知中计,急令退出敌营。忽而三声炮响,敌军从四面八方而来。李存孝被裹在垓心,尚让、林言、王璠、赵璋齐齐杀至,抵住存孝,意欲擒之。存孝抖擞精神,暴喝一声,“尔等贼寇,看小爷手段!!!”言未毕,手起锤至,一挝砸死赵璋;王璠急闪之下,被铁槊撩倒;林言胆怯,打马便跑,存孝追上,挑落马下;尚让眼疾,丢弃三将,自顾逃命。存孝策马扬鞭,奋力追击,看看赶上,轻舒猿臂,挟之过来,擒于马上。巢军见失了主将,纷纷作鸟兽散。
此时,巢贼后营突起大火,其势隆隆,绵延数十里。原来,李克用统领中军,率十二太保,方才杀到,一把火点了巢贼后营。李存孝打马来迎,将尚让抛于地下,回禀曰:“贼寇已灭,儿自杀得三员,生擒一将。”克用忙令人观瞧,那尚让早已口鼻流血,没了气息。克用大笑曰:“我儿英勇,可谓无敌天下矣。”
却说,长安城里,大明宫中,黄巢忐忑不宁,一夜之中,心惊肉跳,自觉将有大事发生。正徘徊于金銮椅间,小校急报曰:“禀黄王,梁田坡大火,恐有敌兵夜袭。”黄巢乃下令曰:“黄邺、黄揆左右先锋,领军十万先行,吾自统二十万大军随后而来,务必接应梁田坡之军。”黄邺、黄揆得令急出。
平明,救兵未至梁田坡,早有败兵回报,“鸦儿军占了大寨,四员大将皆被斩杀。”黄邺、黄揆只得撤兵,背靠长安渭桥,依山傍水屯住大军。不久,黄王驾临,问明军情,乃曰:“于此之时,敌军锋锐,只可坚守,不得出战。”思之甚熟,遂下令曰:“背抵渭桥,我军宜布大阵。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必能一战而退敌。”巢军随即布阵待敌。
次日,李克用与军师周德威观阵于前,见贼兵布阵,外方内圆,成井字状,忽散忽合,变化万千。合而为一,平川如城。散而为八,逐地之形。混混沌沌,如环无穷。纷纷纭纭,莫知所终。克用惊曰:“此为九宫八卦阵也!失传已久,怎得于此相见?”周德威曰:“黄巢唐之状元也,熟读兵书,布得此阵亦不稀奇。”克用曰:“可破否?”德威曰:“破之不易,尚可一试。量那巢贼,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见其形,不得其意。”又附耳言之,“如此,如此,破敌必矣。”
翌日,午时,军师得令于前,命曰:“大太保李存勖,领兵三千从东北而入,务必从西北而出。八卦方位,东北为生门,西北为开门。从生门而入,从开门而出,小心变化,即可胜敌。”又令:“四太保李存信,领兵三千从正北而入,务必从正南而出。北为休门,南为景门,在意机变,亦可破敌。”转而向李克用曰:“大帅可领中军,抵住巢贼左右游军。断其两翼,谨防偷袭,穿插接应。”众将得令,各自出战。存孝自领五千精锐守营,见哥哥们冲阵杀敌,颇有些不满之意。
话说,李存勖从东北角冲开大阵,杀入敌军。李存信从正北方荡开一角,杀入敌阵。两将齐出,意欲打破九宫八卦阵。黄巢于中宫点将台,见两处烟尘俱起,并不着慌,命旗牌官曰:“打旗,变阵。”先打灰旗,再打黑旗;灰旗生门,黑旗死门。顿时,存勖跌入死门之中,被重重包围,不得突出。后打蓝旗,再打绿旗;蓝旗休门,绿旗伤门。霎时,休门变伤门,万箭齐发,李存信人马俱倒,伤兵无数。周德威大惊失色,跌足而叫曰:“危矣,危矣。怎料黄巢竟有如此能耐,我军不复保也!”幸而,李克用大军无恙,钳住敌方游军,不得接应。
李存孝彷徨营前,不知所为。有小校报曰:“我军不利,岌岌可危。”此话一出,急煞存孝,不待得令,便已杀出。荡开西南一角,急急杀入。周德威见敌军西南方尘埃四起,大喜曰:“破阵有望矣。”黄巢自以为困二支敌兵于阵中,却未曾想又突出一阵奇兵,大有些措手不及。未及变阵,李存孝已杀至乾宫,黄邺、黄揆坐阵于此,双双来战。两枪并举,直刺存孝。飞虎神将,并不躲闪,双手挟之肋下,轻轻一夹,夺之过来。用力一掰,两头皆弯,嘡啷一声,甩于地下。黄邺、黄揆肝胆俱裂,惊骇之中,打马便逃。存孝追之不放,眼看渐渐赶上。不远处,显见黄罗伞盖,一人跨宝马龙驹而出。存孝心思,此定为黄巢匹夫。瞅准之,飞起一箭,正中黄巢盔帽红缨。黄邺、黄揆不及细思,一鞭打在龙驹屁股上,心说,为黄王保命要紧。三人跌跌撞撞,譬如丧家之犬夹尾而逃。
经此一番大战,李存孝回顾四周,只剩得一十七员副将而已。存孝心下已定,今既破九宫八卦阵,不进长安城,岂不枉费一番心血。遂打马扬鞭,领一十七员健将,径冲长安而去。
存孝马不停蹄,跨过渭桥,奔进长安城,已至日落时分。瞅瞅,不见敌军形影,遂四处打探。一十八人行至永丰仓前,存孝曰:“此是屯粮之所,不如先断贼兵咽喉。”遂令将校,一齐放火,焚烧仓廒。须臾之间,烟焰腾空,风狂火烈,长安城内,照见上下通红。
却说,那黄巢兄弟三人逃进城中,收拾败残兵将,整顿许久,方安下心神。黄巢曰:“我量那小将,自恃武力超群,必于后追赶,不若截住归途,生擒之也。”众人皆称妙计。
李存孝烧了永丰仓,正欲撤退。军至城门口,箭若流星,射将下来。可怜那一十七员骁骑,皆做了箭下亡魂。黄巢于城上大呼,“小将军,降了吾吧,这天下与尔对分,岂不妙哉?”存孝骂曰:“反贼,乱天下人之心,吾焉能饶之?”言毕,飞起一锤,声若雷霆,直敲得城楼譬如山崩地裂。黄巢曰:“莫放箭,此等勇将,吾必擒之。”遂令众军重重围困,从戌时直杀至子时,存孝血染锦袍,浑似血人一般。人马俱疲,渐至支撑不住。
忽而,喊声大作,飞石腾空,长安城外,井阑冲车,森罗林立。火光迸射之处,长安城门为之洞开。原是,那诸藩王见破了九宫八卦阵,恐他人立得头功,纷纷挥军杀来。李克用一马当先,突入万军之中,救得存孝。朱全忠攻上城楼,欲生擒黄王,未料想黄巢从暗道逃遁,领败兵仓皇撤离长安城。
李克用扶抱存孝曰:“我儿辛苦了!”存孝嘴角微撇,不及答话,早已晕厥。倘欲知存孝得否生还,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