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期天涯40浮出水面

四十 浮出水面

不过,盖霁此刻想的却比我们想的更多更远。他问:“陈垠,张刚一,李鸦,杜衡他们一直都是边关的将士吗?相互之间熟吗?有没有和其他特别的人又牵扯?”

这下沈蔚和雷诺堂倒是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雷诺堂接着说:“就军队里的这些士兵长期呆在军营,怎么可能和其他人有什么牵扯。至于他们几个熟不熟嘛,我只知道他们都是从属于不同的连队,军中士兵这么多,应该是不认识的吧!”

沈蔚沉然道:“据我所知,他们一直都是边塞的普通士兵,除了军营里的人,与其他根本就没有牵扯!他们若是凶手,说实话,我倒是有点难以置信。”

雷诺堂听得在一旁直挠头:“是啊,这倒也奇怪了!几个普通的还没有什么交集的士兵怎么会突然无端去杀害一家子呢?”

我和盖霁具有深意地对望一眼。没错,一群边塞的普通士兵自然是不会知道利用搜捕奸细的空档去无端杀人的,更是不会专门去杀害收留了流落民间的皇子的农户一家子!

这件事,远远没有这么简单!一定还有一个人在推波助澜……

虽然这件案子仍然迷雾重重,但是我们总算有了去探寻的方向。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大家各自分工,各自忙碌。

雷诺堂与沈蔚帮忙去调查陈垠那几个人此前的经历,彼此之间是否有联系。而我和盖霁就前去查看他们现在的所在及状况。

就时间推算,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四十来岁。但是这个年纪,他们仍是可以留任在军营中的,意外的是他们全都离开了队伍,回乡的回乡,隐居的隐居……

盖霁和我费了一番周折,却只找到了四个人中的两个——陈垠和李鸦。只是这两个人的生活状况却是迥然不同。

陈垠回到乡下,却成了一方富豪。我们前去打探消息时,乡民们听到陈垠的名字都热情的称他为陈员外。听乡民们说陈员外是菩萨心肠,乐善好施,为乡里做了不少的好事!

我们来到陈府门口时,那里已经人山人海,许多乞丐和无家可归的流浪者排着长队等候在这里,而陈府的家丁们正在施善布粥。家丁中间簇拥着一位锦衣的中年男人。一个身穿补丁的乞丐老太端到热粥颤巍巍地走到男人面前鞠了一个躬,道:“陈员外,谢谢您!您真是菩萨心肠!”男人一脸和善地将老太扶起:“老人家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领到热粥的乞丐与流浪者都不可避免地对陈员外感恩戴德一番,面对一身异味的流浪者与乞丐,也不见男人任何的嫌弃之色。

看了一会儿,我低声问盖霁:“盖霁,你怎么看?”

“很得民心。但是却很奇怪。”他的声音波澜不惊。

我点头表示认同:“嗯。陈垠当兵的俸银每月也就那么一点,他哪来那些多的积蓄转眼摇身一变变成一代富豪呢?”

陈垠与李鸦的家相隔并不远。我们之后去往李鸦家,我原本以为我会看到与陈垠家相似的情况。却不料李鸦家是掩映在丛丛丛林之间,一家矮小破败的小茅屋。看起来,已经有了坍塌的危险。

我们走进那间小茅房,还在门口,就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痛苦非常的咳嗽声。我们对视一眼,正想要推门进入,门开了,一个老妇从屋中走了出来。

见到我们,她很是惊讶。老妇佝偻着腰,半眯着眼睛看着我们,问:“你们找谁呀?”

我微笑着,客气地说:“里面那人是不是李鸦呀?”

老妇回答说:“你是他哪能是谁?”

我问:“老人家,你是李鸦的母亲吗?”

老妇人摇摇头,又叹了一口气:“我不过是他的邻居罢了,他的母亲早死了。”老人家倒是十分精明,仍旧不忘问我们的身份。

我谎称我们是李鸦的朋友。老妇人又是一副看透沧海桑田的模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居然还有朋友能够记得他,这就算是他的福气了!”

我狐疑的看了一下盖霁,又不解地问老妇人:“大娘何出此言呀?”

老妇人看了一眼屋内,压低了声音对我们说:“李鸦的那个婆娘早就带着儿子离开了他,家里就只剩下他伶仃孤苦一个人。现在他又患上了怪病,卧病在床,若不是我老太婆常常来看看他,给他送些吃的,恐怕他一人死在家里,老久都不会有人知道!”

“他妻子为什么离开他呀?”盖霁突然发问。老妇人被盖霁冷不丁的冷酷语气吓住了,我赶紧在一旁打圆场。老妇人才接着说:“听说李鸦多年以前突然带回一大笔的钱,他媳妇儿原本谋算着用这笔钱好好改善一家人的生活。谁曾想,没过多久,李鸦竟然独自将这笔钱全都捐了出去,一分也没给自己留下来。他媳妇儿气的个半死,就带着儿子离家出走了,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们知道李鸦那笔钱是哪儿来的吗?”盖霁问。

老妇人摇摇头:“这儿我哪儿知道呀!不过,后来我们大伙儿都说到底有没有那笔钱都是个问题!”

这次轮到我不解了:“为什么?”我问。

“李鸦呀,去当兵前就是一个穷困潦倒的苦孩子,他是知道没钱的滋味是不好受的。这么一来,他身上突然有了这么多钱,他怎么会就一声不吭地把钱给捐出去了呢!这不是傻吗?”老太太越说越有劲,“你看看他现在过得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他当初怎么会做那么不讨好的事呢?”

我们算是了解了前因后果,盖霁与我都觉得现在的情况有值得深究的必要性。我又与老妇人大致聊了几句就打发她离开了。

盖霁轻轻地推开摇摇欲坠的木门,我也跟着他走了进去。屋中的咳嗽声越发清晰了!扫了一眼屋中极其简陋的布置,仅有一桌一塌以及一些简单的炊具而已。我们径直走到了床前。

床上躺着的是一个形同枯槁的中年男人,眼眶深深下陷,面如蜡黄,看来已命不久矣。

他费力地睁开眼,看见榻前的我们,眼中闪过诧异之色,艰难发声,声音嘶哑。我废了一番力气才听清楚他的话。他说:“你,你们是谁?”

盖霁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是从燕靖城关过来的。”盖霁说的似是而非,李鸦的神情却有些波动。

“你现在过得这么凄凉无依。”我接过话头,试探道:“方才听说你多年前曾获得了一笔不菲的财富,你却把它全部捐献出去了,为什么你不给自己留一点呀?”

李鸦张了张嘴,许久,费力说道:“这笔钱本就不属于我,散出去也好,少一点……”话未落,他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你为什么这么老早就离开军营了?难道军营生活过得不顺?”我问。他也没回答,我帮他拍背顺顺气,终于他呼吸平缓了些。

盖霁一时心急激动,冷不防地问:“你离开军营是不是和二十多年前,追捕所谓的北燕国奸细时发生的事情有关?你得到的那一大笔钱是不是也和那些事情脱不了干系!”

听到盖霁的话,李鸦顿时瞳孔张大,又剧烈咳嗽起来,这下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窒息。好在盖霁反应迅速,点了他的穴道,又运气给他舒缓了神经。

好一阵子,李鸦才顺过气,平静下来。他闭上眼睛,一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流下。他虚弱道:“我就知道,该来的总会来的!我们当初干了那些事,这些年,我的报应也受够了。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但现在我知道这些事情到了终结的地步了!”

听李鸦的口气,他好像承认了当年的那些事情。经过这么多年,终于当年的凶手之一就站在自己的面前亲口承认了自己的恶行。盖霁的呼吸很是急促,他双目血红,像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将眼前这个人五马分尸的冲动。

李鸦也明显感受到了盖霁波涛汹涌的情绪,但他视死如归般继续说道:“当年我接受老大的指令在部队搜寻之日擅自离开队伍,在涉水的一个隐秘地点换上便装,与其他人集合,前往那户人家。听老大说那户农家有一个从宫中逃出的非死不可的人!但是当我们来到那户人家搜遍了里里外外几间屋子却只发现了在厨房做饭的那个妇人。老大逼问那妇人有关宫中的那人的消息,妇人却说他什么也不知道。一怒之下,老大就用长剑刺过了她的胸膛……”李鸦再次剧烈咳嗽起来。

盖霁握紧了拳头,全身青筋暴起。我见势不对,拉了拉盖霁的手,想让他冷静下来。

“我……我们当时也惊呆了。我真的,真的没……想到……咳咳,老,老大会……杀……人。后来离……开时,他又在门……口,杀了那家的男……人……咳咳。”

盖霁红着血丝冷然问:“你们老大是谁?”

李鸦咳嗽着说:“他……咳咳……是……咳咳……”一口血呛上喉咙,李鸦在说不出话了。他向着盖霁伸出他干枯的手,在虚空中使劲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却什么也抓不到,眼睛使命地瞪着,手却骤然落下……

突然的变故让我的大脑缺了氧,盖霁却一下子扑了过去,拼命地摇晃着李鸦的身体,怒吼:“你还没有说出凶手是谁!他快告诉我,凶手是谁!”

但是现在已经为时已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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