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活神仙（神州行之30）

      没想到，我竟然成了高邮的常客。

      地处里下河地区的高邮市，河道交错，水网纵横。与东边邻县春有油菜花，秋有黄金稻的兴化市不一样，高邮市到处是一块块虾塘。夏初，一方方虾塘碧水如镜，倒映蓝天。秋末，虾塘放水，河底朝天，象黄土高原上的雅丹地貌。

      我受自丰厂老朱之托，去新乡买了一份磨球机的图纸，和床身、主轴、壳体等零件，以极短的周期把新产品搞了出来。

      11月1日，从南京乘大巴到高邮，上了最后一班开自丰的农村中巴。下了车，拉着拖箱，悠哉悠哉，一步三看景，沿着河边向一公里外的自丰厂走，犹如傍晚在公园里散步。

      斜阳西下，金色的光波在河面跳跃。远处划来一条小船。一家四口，城里人打扮 ，女人在后面划着双浆，男人在船头，手里拿着一杆竹篙，左一篙右一篙拍打着河面，一双儿女也各自拿一根细竹竿学着父亲。

      "他们在干什么？"到了厂里，向老朱讲了刚才看到的情景，问他。

      "他们这是在赶网啊。"

      "赶网?"哦，我知道了，河那头一定有一张网，鱼被赶进网里！显然，我反应不慢，离老年痴呆症还有不少日子哩!

      "那是我儿子一家，星期六，提早开车回来。一下车，孙子，孙女就闹着要玩船。"老朱的话里不无喜悦。

      "儿媳妇划船很在行呐！"我说。

      "他们在无锡工作，儿媳妇是荡口古镇的，从小就会弄船。"

        "哦！"我看看老朱和他老婆，两个人笑眯眯的。这样的家庭，能不开心吗？

      "今天我们晚一点吃晚饭。"老朱对我说。

        话音未落，赶网的一家回来了，孙子孙女老远就喊:"爷爷，爷爷，逮住了一个大老鳖!"

        "啊，是野生的，大补!正好你陆爷爷来了，炖甲鱼汤。"老朱转脸对他老婆说，"快回家，拿高压锅炖，晚上喝米酒!"

        阴历二十几了，没有月亮，满天繁星。院子的葡萄架下，挂着一盞应急灯，老朱在各人的杯子里斟上满满的米酒。那热闹的气氛自然比不上上次在三门峡的同学聚会，但是，小船、鱼网 、星光、甜酒，却又是一番情趣。

        酒酣话畅之后，辞别主人回厂里宿舍。老朱坚持要送我，一上河岸，就看到一只小船在河里荡漾，上面挂着一个马灯。马灯是上个世纪的物件，老古董了。船上俩个白发老人在饮酒，猜拳的喊声划破寂静的夜空，简直就像南极仙翁和太上老君下凡。

      "老书记，不早了，回吧！"我对着船上喊，船上有一个是老支书，我们认识。

      "早呐 ，我还没把老镢头打倒哩!"老支书刚强的声音。

      原来，船上两个老神仙一个是村里的老支书，一个是自丰的老厂长。老厂长外号"老镢头"，自丰厂改制，就是两个人策划的。又是领导，又是恩师，老朱有今天，吃水不忘挖井人。

      风，轻轻地吹；灯，朦朦地亮。

      人间神仙对酒图，在夜色中演释现代的古韵。天上的南极仙翁和太上老君在偷看哩，到底谁是真正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