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这些天,我的梦里总是浮现一缕青色的炊烟。

在一个似曾相识的山坳,一间老旧的木屋旁边的柴篷,炊烟从那里飘向青灰色的天空。

我在夜里醒来,窝到被子里,抬手,打开手表的夜光灯,看看时间。凌晨4点,是快要日出的时候。

我有一块手表,卡西欧的G-SHOCK,一款男式的手表,黑色的表带,白色的表盘,全身只有黑白两色,加上充满线条感的设计,显得非常大气。

我喜欢黑白的配色,不仅仅因为它是所有设计师永远青睐的颜色,更是因为它就像这个世界最初的样子,只有阴阳,一片混沌——在夜晚,阒无一人的时候,就跟它酷似。人也处于一种半睡半醒的状态,身体沉重,思维轻盈。

在这种时候,我就好像回到了过去。

我曾经住在一座城市的中心地带,无论何时,都是人来人往的地方。出门,就是中心商务区,和一条长长的、什么都有的街。

或许是天天在这里、天天吃着熟悉味道的缘故,我平时不爱这些路边摊,还有两旁林立的奶茶店。

但在梦里,我感受不到这样的味道:半杯牛奶,半杯茶的完美融合,盖上一层厚厚的奶盖,点缀着抹茶粉、葡萄干、碎坚果。我总是喜欢拿那细细的吸管,把沾着奶沫的碧根果吃掉,接着是葡萄干,再伸入吸管,品尝着奶和茶的混合物——既有茶特有的涩和清香,又融合着奶和糖的细腻……一杯见底,便能看见一圈沉淀下的墨绿的茶叶末。

我还想起和朋友一起去看彭于晏和梁家辉的那天。看完后,去吃饭。在我的铁板牛扒滋滋地响着被端上来的时候,我盯着它冒出的热气,突然就想起了,那从柴火灶上升起的,青色的炊烟。那个灶做出来的味道,和我在别的其他所有地方的都不同。那一碗猪肝粉肠,是用屋后土里生长的姜蒜、浸在坛子里三个月的酸辣椒、天破晓时杀掉的猪身上的肝、那一长段肠子中最完美的一截小小的粉肠、自己炼出来的猪油,和自己找来的柴火,炒出来的。

那缕青烟、那些食材、那样的翻炒手法,只有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地点,才能成就那样的味道。这是最精妙的化学反应,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误差。这是一件远古的文物,不论后人的复制再如何神似,也只会是赝品。或者还不必举这么精确的例子,就拿我现在喝到的奶茶来说,除去精致的茶杯、汹涌的人潮里的意境这些外在的东西,它依旧是一个愚笨的模仿者,虽然它完全有能力做出一杯让我一解乡愁的奶茶——因为它有更加优越的物质条件,但现在,我只能想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味道想得发狂。

那天我们还逛了商场。朋友早就想买一块手表,卡西欧的G-SHOCK,女款,粉色。它集合了刚硬的线条和小巧的体型,刚柔并济,甚合眼缘。我们一起去专柜看。玻璃的展柜里,摆了很多手表,五颜六色,像大观园里争奇斗艳的花。我看了看自己腕上的表,沉闷的黑白,跟遗像似的,与那些鲜活的生命相比,实在是老气横秋。

但那天我们并没有买下其中任何一朵花。是的,美丽是昂贵的,买下之前,再三斟酌是对的——更何况,要是真的很喜欢,出门走十分钟就能来把它带回去。

后来朋友终于买到了一块,白色的表带,粉色的表盘,如一朵刚出水的芙蓉。朋友欢喜了好一阵,就像我刚买到自己的表,就像孩子得到了垂涎已久的玩具。

“滴——”手表报时了,提醒我又是一个整点。我翻了个身,静静地听着时间流逝的声音。

我抚摸着腕上的表。因为岁月的磨蚀,它锋利的棱角开始变得圆润光滑,表带上也有了很多划痕,白色的表扣甚至因为汗水的侵蚀,微微发黄,还有点开裂。我的脑子里又想起之前朋友跟我的抱怨:“你看,我手表上的白漆,不知道什么时候磕掉了……”

梦里的那缕青烟,袅袅升起,很快,便与青灰色的天空融为一体,消失不见了。


宸琰

2017.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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