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洗澡——跟孙子聊天（4）

洗澡进行中。执心形小瓢往你身上浇水的是你的妈妈。左面呵护你的是月嫂阿姨。

看这个姿势，看这个表情，爷爷真不知道你是舒服呢还是难受。

反正不管舒服与否，在妈妈的精心浇灌下，你是越长越壮实了。

亲爱的孙子：

爷爷没经过你的允许就公布了你洗澡时的照片。如果你啥时候感到不好意思，请告诉爷爷，爷爷会随时删除的。

爷爷觉得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赤子之身嘛！问遍世界上的每一个人，有谁是穿着衣服来到世上的？再说了，这照片也不是你自拍的，即使亵渎了哪位正人君子的尊目，影响了人家的雅致，责任也完全不在你自己。当然了，再过6年以后，爷爷希望你那时就尽可能不要这样赤裸裸了，因为到那时，你已经是一年级的小学生了。

这一次爷爷跟你聊一聊洗澡。

你可能要问爷爷了，洗澡就洗澡呗，为什么题目在洗澡前面还要加上一个“被”字呢？这完全是实事求是，因为你没有明确提出洗澡的要求，更没有表现出讲卫生爱锻炼的动机，完全是被动的。爷爷当然也不是为了赶“被捐款”“被幸福”之类的时尚，在这里跟孙子玩冷幽默。如果不是怕被误以为是宗教仪式，爷爷就用“受洗”这个题目了。

那是爷爷去看你的第二天——也是至今为止我们在一起度过的唯一完整的一天——下午，我想去市场买点吃的。你妈妈见我穿鞋，就告诉我说，一会儿要给宝宝洗澡了。一听说要给宝宝洗澡，爷爷赶紧把穿好的鞋又脱掉了。这可是全面了解我孙子的大好时机，对爷爷来说，比好莱坞的大片更有吸引力啊！说到这里，我就不能不表扬你妈妈的善解人意了。其实，你是隔一天洗一次澡的，因为上一天在爷爷到来之前，你已经洗过澡了，今天的洗澡纯属专为爷爷安排的“加演”。

那为什么上一天不等爷爷来了之后洗澡呢？那是因为那时的你在洗澡的时候还不能没有月嫂阿姨的照顾。你妈妈说，等快满月的时候，要在阿姨的指导下，自己完成给你洗澡的全过程。这样就可以保证持续规范操作了。我们家请的月嫂家里情况比较特殊，每天下午5点钟她就要回家照顾自己的家人了。今天，要是等爷爷买完吃的回来，恐怕又要过了阿姨回家的时间。所以你妈妈才会这样提醒爷爷。

浴霸提高了卫生间的温度，水温也调到了38°，就等你来洗澡了。可是那时你却睡着了，不管妈妈和阿姨怎么摆弄，你都紧闭着眼睛，就是不肯睁开。于是，你妈妈决定让你在睡梦中下水。阿姨负责给你脱衣服，妈妈负责给你浇水，爷爷负责看。你爸爸还没有下班，你奶奶正忙着给你做小垫子，都没有来凑热闹，反正人家是近水楼台，有的是观赏的机会，不在乎错过这一次。

阿姨打开了你的“包装”，见那小东西奇峰突起，说，一定是有尿了，可是嘘嘘了半天也不见洪流涌出，于是很有预见性地说，这是留着呢，一会儿好往澡盆里面尿。说着，把你放在澡盆里，开始给你洗澡。说实在的，爷爷不能不佩服你的定力，在整个的洗澡过程中你的眼睛一眨不眨，因为始终都是闭着的。这让爷爷想起一句成语：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我孙子有大将风度啊！

然而，接下来的事儿，就不怎么成体统了。你不但如阿姨所料，把洪流撒进了澡盆里。还出人意料地给小垫子添上了一片金黄。然而，这些看起来不雅的瞬间，在爷爷的眼里，却都是值得纪念的。这些都是我孙子真实的一面。

在洗澡的过程中，爷爷看到你那复杂的表情，禁不住胡思乱想：不仅仅是洗澡，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开始了“被”生活；不管你愿意不愿意，大人必须按照他们的意志来打造或改造你；怪不得婴儿刚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哭着的，因为这个大世界远远比不上妈妈腹中的小世界舒适安全，在那里连吃饭都不用自己动嘴，脐带就自动解决了；然而到了该出来的时候，孩子就得出来，否则他便错过了大千世界，也就永远失去了一切，包括母腹中的舒适与安全。

2013年4月5日9:29: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