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级养老院见闻(之七)

晚饭时间到了,能走路的坐轮椅的各自坐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小饭桌前等待上饭。这个时候对于d教授来说最难。她小脑萎缩,双手不能动,眼睛有重疾。坐在轮椅上要人把饭喂到她嘴里,她心情稍好遇到爱吃的把口张的好大,不喜欢吃的樱桃小口半开,情绪不好犯病整顿饭铁嘴钢牙紧闭汤水喂不进,满脸痛苦发出惨叫,她叫喊时整张脸肌肉变形扭曲。为了不影响其他老人就餐,这个时候就把d教授的轮椅推到休息区让她面壁。毫无办法,已成病态。等熬过她犯病时段,再把晚饭重新喂给她吃。今天的晚饭每人两块肋排,菜花,木耳洋葱炒蛋,青萝卜丝汤,米饭花卷任选。她把喂到嘴里的菜花吐出,排骨吃后打了个响嗝,萝卜丝汤喝的发出吸溜声,d教授吃好饭被推回房间。八点开始轮番擦洗,轮到d教授泡脚擦身换衣服,她换上了米驼色小白圆点的睡衣,屁股下面垫好尿不湿,一切收拾停当,d教授看上去很舒服安静入睡。

可是一个月前d教授被送到养老院的时候,她和现在判若两人。她在家每月用不菲的价格请了保姆伺候,保姆只给她做吃喝,一年都不给她洗澡,她的身上瘙痒脱皮用手抓的树皮一样一道道的黑泥柳子,浑身骚臭难闻,头发里长了虱子。到了养老院每周洗澡,每天擦洗身子。d教授虽然失能,但在集体生活里像流水线一样的看护让她的身体闻着没有异味。

d教授有一儿一女,一个在美国定居,一个在加拿大定居,儿女一年谁也不回来看她。老伴去世,她的亲戚们学生们同事们没有人来看她。她除了睡觉不喊叫,醒来就喊,啊,啊,没有眼泪,就是不停的叫从胸腔发出痛苦的嘶喊,整幢大楼里回荡着她声嘶力竭的叫喊声。当她明白的时候,有人问她为何要不停叫喊,她说喊出来心里舒服,不喊憋死。喊叫成疾,住在这里的老人们包藏着无数的心悸和惊恐在聆听着哀嚎。

远隔太平洋,她的一儿一女能听到母亲的嘶喊吗。大海茫茫海浪翻滚,伴随着滔天巨浪早就把一个母亲的嘶喊,回音般的传到了远在天涯儿女的耳畔。地域和天堂分得清楚吗,一个重病母亲枯萎的心,整个太平洋的海水也无法滋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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