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里墙外

几天前,我站在门外看里面漫漫游走的人,几天后,我站在里面看外面离离落落的人,全然不见了刚来的悸动和同情,因为他们和每一个正常人都一样,甚至,他们更可爱一些。

在疗养院当义工的这些天,我看到暂时痊愈被家人接走时亮晶晶的眼睛,里面分明有对未来的憧憬;我看到病情加重被笨拙地扭送到带着铁栅栏的房间时湿漉漉的双颊,双手抵死纠缠;我看到了初来乍到漫无目的游走在走廊时呆滞的双眸,无神却布满未知的恐惧。

在这里气氛是压抑的,有笑声,在诺大空洞的房间里反复回荡后便如同坠入深海的铁箱一般杳无音信,甚至没有咕嘟咕嘟冒几个泡。推车在走廊里划过的声音尖锐得不像话,我分明看到了一个个长着丑陋的犄角的魔鬼在走廊尽头的黑暗里肆意扭动着,张牙舞爪,轻蔑而极尽嘲讽。

空气,似乎也是浑浊的,我慢慢推开窗,像是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很怕蓦的闯入眼帘的是一片猩红色的天空,即便眼前是一尘不染的湛蓝,

“嗯,天气不错”我转身用尽量轻快的语气,

她笑了,

他说,“是啊,天儿不错”,

“嗯,有些日子没见这么好的太阳了”,另一边的他放下手中的毛巾,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慢慢走到另一个床位,推了推上面的人,“哎?咋还睡,坐起来坐起来”,

就这样离离落落地聊了起来,这样无关痛痒的话题他们总能在沉默前给它一个很好的收尾,除了她。

在我转身走出房间的时候她拽住了我的袖子,抬眸,撞入一潭深不见底的沼泽,我看到她狡黠地笑了,伸出手腕,露出一截凹下去的疤痕。我知道,又开始了。

“你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吗”年轻的脸庞轻轻皱起,眼尾微微挑起,像极了妲己的那双杏眼,我微微失神。

“怎么来的?”在她身旁坐下,听着她时缓时慢的语调,竟也不觉得不耐烦。

每天或多或少都会听到这样的故事,一笔一画把它们记在日记本里,看着嵌在纸张里的方块字,灯光婆娑间看到了他们渐渐鲜活起来,在我的本子上舞蹈,演绎出一个个美丽得不可方物的故事。

他们一边嘱咐我不要把这些事情告诉别人一边又迫不及待地想和更多的人分享,一边想要得到来自内心以外的安慰哪怕只是只言片语的关心,一边又在犹豫着掀开自己的结痂的伤疤害怕受到这个充斥着细菌的世界的污染。

在他们的世界里,永远有一道墙,希望你走进去却不屑告诉你门在哪里,当你蓄集起全身力气想要冲破这堵墙的时候,他们便会慌不择路地选择了最极端的方式,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世界,你不懂我,我不怪你,但你不要试图改变我,所以宁愿相信平行时空下有另一个自己。

墙外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们,不要再妄自揣测把那些蹩脚的理论肆意挥洒到你以为你很懂的每个人身上,所以即使你撞得头破血流,依然翻不过这堵墙。我在我的世界里可爱地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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