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柳秀的爱情（2）

        最甜的葡萄吃不到了，再吃什么也无所谓了。前提还要有的吃。柳秀毕业后招工去了佛山，上学校招聘的人说那是黄飞鸿和咏春的发源地，又说那地方离港澳近，当然勾起少男少女的美好遐想。又因为学的是模具专业，只能去了机械制造厂。这可不比服装厂，或者电子元件厂，四五百号人的厂区，女的只有一百多个，还有20多个是三四十岁的已婚妇女，典型的僧多粥少。剩下未婚的呢，品质都不咋的，穿上那肥大的蓝色工装，简直是“不见屁股不见胸”。尽管如此，青春期的骚动还是克制不住。八个饥渴的年轻单身模具工，下班后谈论最多的还是女人，某某女工长得怎么样，谁谁看去好泡，哪个最骚。嘴瘾过了，火也褪了，付诸行动的很少，能真正得手的更少。柳秀对女人有兴趣却没经验，加上这些人的姿色还不足以让他的防线崩溃，自然是凑热闹为主。

      唯一一次有希望的是机加工车间的一四川女工小桃，由于中餐排队时经常遇到，一来一去熟了起来。小桃看去年纪不大，皮肤白皙，却显得过于早熟，也不知是情感经验丰富还是结婚早，那双杏眼会放电，勾魂摄魄的本领不一般。某天午饭后，在回车间的路上，小桃刚好走在柳秀前面，下半身扭得人春心荡漾。柳秀的心砰砰直跳，几次欲言又止，眼看都快走到广场国旗那里，潜意识告诉他，再不讲就没机会了。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站在小桃的侧面，面红耳赤，不敢直视，“那个，小...小桃，晚上有空吗？我们...我们一起k歌去好吗？”“哦，好的啊，几点去，要么下班就过去吧？”小桃兴奋的说，眼睛里满是笑意和欲望。

    事情去做才有可能，爱情也是如此。柳秀知道，昔日对杨慧的爱情是纯真的，两人没有牵过一次手，但依然忘不了她留在脑海中的身影。尤其看到农忙时节她在毗邻的田埂里劳作，挥汗如雨对着母亲莞尔一笑的美，清晰记得那瞬间自己的心疼。她汗水湿透花衬衣后凸出的轮廓，使他不敢直视，偶然的相见都是小心翼翼和倍加珍惜。对小桃的爱多少有欲望的成分，因为这种喜悦和冲动是由下往上发力的。下班后，柳秀回宿舍冲了个澡，换上了最好的一套淡紫色西服，那是去年五一劳动节放假期间，花150块去夜市里买的。由于工厂没规律的双休日，穿得时候很少，西装看去依然崭新，照照镜子，还算满意。走出宿舍，碰到同车间的伟根走过来，这家伙是名修理工，熊腰虎背，五大三粗，修机器的本事不咋的，但是修女人的本领绝对一流，脸皮还特厚，在厂里到处找已婚妇女搭讪，柳秀有点厌恶他。“哟哟哟，今天秀哥打扮这么帅，去哪当新郎官啊？”伟根用修机器的眼光上下打量。“老家有亲戚过来，我过去见个面”柳秀随便搪塞一下，加快脚步，走到工厂边上的公交站点，掏出了厚厚的诺基亚手机，打给小桃。

      小桃来了，完全变了个人。浑身上下的香水味，猪血一样的口红，火焰般的白色紧身裤，黑色体恤外穿了粉红色外套，烧得野草无处隐藏。这时，柳秀才发觉小桃的风韵，真是桃花盛开欲人醉，像极了《围城》里的鲍小姐。

      机会是人创造的，但意外也是预料不及的。那晚柳秀很兴奋，小桃也爽快，先找了家盛武肥牛吃火锅，叫了箱啤酒，底料本来想点清汤，为照顾小桃的口味，换了微辣，这对吃不惯辣味的江浙人来说还是挑战。两人酒量其实都不好，每人四瓶啤酒下肚，已然有些醉醺醺。结账后，去了附近一家量贩KTV唱歌。柳秀没有唱歌天赋，坐在那里听小桃唱。小桃还真是能歌善舞，连青藏高原都唱得了极致。喝酒唱歌真是很好的宣泄方式，歌声中勾起了往事的回忆。突然小桃坐到柳秀身旁说，“我们合唱一曲吧，来首《广岛之恋》吧”，这歌柳秀也听过，大致旋律能记得，便随着旋律哼唱起来。突然，小桃依偎过来，头靠在柳秀肩膀上，用四川话对他柔声说:“你晓得我为啥子答应和你出来耍吗？因为你黑像我的前夫！他去年出车祸去世了，留下个娃儿在家中，我好伤心...”说完，呜呜呜哭起来。柳秀顿时感觉五雷轰顶，汗毛都竖起来，我怎么成了一个死人的替身，她年纪和我相仿，怎么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人？！

      那天本来是水到渠成的。柳秀还是理智地放弃了做四川女婿的打算，更害怕做那个失去爸爸的孩子的爸爸。以后每当想到这次“艳遇”，他感到有些反胃、后怕。当然几年后，他就成熟到能很好地处理认真负责和逢场作戏的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