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豆

朵澐

        夕阳的余晖，像一层橘黄色透明的细纱，缓缓地从那片绿青藤的根部揭起，在院墙的一角，与藤尖小声对话。家乡的那片村庄，想必此刻已炊烟升腾，我仿佛闻到了母亲的味道。

        我的家乡位于嘉陵江与渠水流域之间，一个充满温情的小山村，村子的山上，满山一大片一大片土地承载着村民丰收的期盼，山下，层层梯田哺育呵护幼嫩的秧苗。 孩提时，放学回家的路上，各家房顶炊烟袅袅，弥漫在乡野。走到村口，远远看见自家房顶的炊烟飘出，不用说，那是母亲在呼唤我回家。

        五月的阳光温暖柔和，空气中潜伏着初夏的热烈。盼家心切，在五一大假的头天下午，我便匆匆地赶往老家。其实，县城离老家并不远，而我却像蒲公英的种子，飘然离开母亲，扎根于城市的屋檐下，很少回家。

        夕阳努力地，把淡淡的霞晖涂抹在大地上。在公路旁边的一块地里，母亲正吃力地蹲着，眼睛专注地看着地里的土窝，小心地栽着嫩苗，生怕弄坏了它。

        “妈，你这是栽的啥？”

      母亲抬头望着我，脸上露出了惊喜。“猜猜这是什么？你最爱吃的了！”

        这不是那个叫大刀豆的幼苗吗？小时候，我挑食，母亲伤透了脑筋。有一天，母亲的饭桌上多了一道菜，吃起来脆脆的、辣辣的。原来，那是母亲用豆瓣腌的大刀豆，那顿饭，我口味极佳，饱不厌食，母亲微笑着看我吃得美美的。那以后，每年夏天，屋前屋后便多了一种藤蔓植物，它就是破解我挑食症的大刀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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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喜欢母亲的大刀豆，初夏发芽，当藤蔓爬上架，到盛夏，便开出朵朵浅紫色的花。那紫色的花瓣，犹如少女脸蛋上的点点红晕，美丽带着娇羞。花谢之后，一把把大刀形状的豆角便挂满枝头。等它们长得一指长时，母亲就会将它们摘下来，用清水洗净，然后摆在簸箕里晒蔫。随后，母亲戴着干净的塑料手套，将晾干了的大刀豆抓进放有辣椒豆瓣酱的大缸里。一月左右，母亲从缸里取出一些，切成片端上餐桌。于是，饭桌上便多了一道美味，吃起来脆脆的，微辣，很爽口。

          饭桌上，家人围坐一起，品尝着母亲的佳肴，笑声朗朗不时传出，温暖了整个房间。

        很多年过去了，母亲不厌其烦地种她心爱的大刀豆，传递着她对这一家人的爱。每次回家，都少不了吃母亲的大刀豆。有时，我们也送给朋友，他们都说好吃。母亲所有的爱，都浸透在这些大刀豆里，也飘在那袅袅炊烟里，香进了我的骨髓里。

        时光如水，淡去了我的记忆；匆匆光阴，香浓了我的生活。唯有母爱，永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让人回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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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回家，我坐在老家的山坡上，遥望炊烟升腾。云雾间，那大刀豆特有的味道，钻进了我的鼻孔，浸润着我的心脾，融进了我的骨髓，随血液流淌奔腾……

        如今，我亦为人母，那袅袅炊烟里，大刀豆的香味更加浓烈、香醇。餐桌上，儿子的微笑，飘进了我的瞳孔，与我激动的泪花相遇，点点融化，丝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