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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魏兰,长相普通,个子不高,职业是民事诉讼律师,主要处理离婚诉讼纠纷。周围人对我相貌的最善意评价就是"小鸟依人";周围人对我工作的最善意评价就是"踏实肯干"。我的父母都是人民教师,妈妈是小学老师,爸爸是中学老师。就这样,一个来自普普通通家庭,顶着一张普普通通面孔的我,淹没在茫茫人海之中,过着按部就班、波澜不惊的日子,毫不违和,无人侧目,直至他的出现。
由于长相普通,整个大学阶段,没有男同学主动追我,找我做女友;由于性格内向,整个大学阶段,也没有女同学找我,寻我做死党。男生喜欢的女生:颜值高、身材好、活泼可爱、积极上进……我一条都不占;女生喜欢的事情:聊帅哥、吃零食、吵闹撒娇、热情似火……我都不喜。于是,了无生趣的大学生涯,我有大把的时间花在学习上,年年拿奖学金,变相成为一名伪学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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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由于优秀的专业课成绩,我顺利进入一家著名律所做了助理律师。我的父母很开心,一切都如他们设想的那样。我自己倒是无所谓,因为不做律师,也没其他想做的工作,做什么工作又有什么区别呢?
进入律所工作,我的生活并没多大变化,依旧古井无波。男同事对我没意思,女同事对我没敌意。安全的长相让我落得清闲,陪领导出去喝酒应酬,职场潜规则之类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就抽空考了律师资格证书。
过了一段时间,我发现长相安全并非一无是处。那些脸上长黄褐斑,眼角长鱼尾纹,身材走样的中年女人,一见到我,就像见到素未谋面的娘家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控诉自己老公如何忘恩负义,不顾妻儿,把钱大把大把花在小三身上……每当这时候,我只要适时递过去一张纸巾,她们大都会感激涕零,"魏律师,我现在无依无靠,求你一定要帮帮我!" 我淡淡点点头。瞬间我就成为拯救她们出婚姻坟墓的"女英雄",只是她们不知道我这个"女英雄",连男人的手都没有牵过。
由于在受理离婚诉讼方面的突出表现,加上已经取得律师资格证,26 岁那年,我顺利由助理律师变为民事律师。 我的父母非常开心,他们在我所在的城市,为我首付了一套公寓,一切都如他们设想的那样。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我的婚姻大事一直没着落。
父母说想给我介绍一些相亲对象,我说,好啊。反正没有喜欢的人,相不相亲又有什么差别呢? 于是,陌生的男人走马灯似的出现。那些注重外貌的男人,一见我人,就了无兴趣,自然没有下文;那些试图从平凡外貌下挖掘我内在的男人,第一句话大都从职业聊起,当他们听说,我是一个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顿时脸色大变……不过,结果倒是千篇一律:不合适。
多数女人喜欢的厨艺、打扫、整理和收纳,我一概都不喜欢。我只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兴趣爱好:下班后,上 X 宝淘各种光鲜亮丽、流行时尚的衣服、包包和高跟鞋。我在公寓里安了一个六门大衣柜,淘到喜欢的东西就往里一放,从不拿出来穿戴或使用;不喜欢的东西就直接丢进垃圾桶,有的连包装纸都懒得拆,乐此不彼。哪怕家中积灰三厘,那个大衣柜还是一尘不染、整整齐齐,如同荒漠中的孤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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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我像往常一样走进律所,猛然发现,有地方和往常不同了:我那乱糟糟的办公桌,突然变得干干净净、整齐有序,"谁动了我桌子?"我在办公室大喊,所有同事都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望着我,仿佛从不认识。"是……我……"一个穿着白衬衣,戴着银边眼镜,斯文单薄男人的跌跌撞撞跑到我面前,"魏律师,有什么东西丢了吗?"
"没有。"我淡淡回应,"那个……"
"我叫邵峰,是新来的实习生。"说完,脸上微微泛红。
"邵峰……谢谢!"我尴尬道了声谢。当我对上他那双羞赧、纯真的眼睛,感觉心中被人投入一颗小石子,荡起阵阵涟漪,心跳莫名加快。那年,我27岁。
从那天起,我开始有意无意关注那个叫邵峰的男人。他是一个大专院校法律专业的应届毕业生,目前在我们律所实习。他家是贫困山区的,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在律所事事都抢着干,所以才会帮我打扫办公桌。
一天晚上,我回律所取点资料。早已过了下班时间,律所空无一人,我走到饮水机前想倒杯水喝。突然,一个黑乎乎的脑袋窜了出来,"邵……峰,你吓我一跳!"
"魏律师,我……"邵峰尴尬杵在饮水机旁,手中拿着一碗未开封的泡面,手足无措像个孩子。
"听说,前面新开了一家海鲜大排档,你陪我去尝尝?"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这是我第一次主动邀请异性朋友吃饭。
"好……"邵峰有些害羞,不过还是一口答应了。
那顿饭吃得很愉快,最后,我悄悄提前买了单。邵峰知道了,脸更红了。我只淡淡说,"下次你再回请我吧。"等到下次,我故技重施。几次下来,邵峰也不再坚持买单,对我愈加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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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邵峰对我说,"魏律师,我的实习期马上结束了。今晚让我请你吃饭,当作告别吧?"听到他要走了,我的心似乎被一枚看不见的针狠狠扎了一下。
那天的晚饭,还是在第一次去的那家海鲜大排档。我喝了很多酒,邵峰劝都劝不住。"不能留下吗?"我端着酒杯,醉眼迷离。
"我……我只有大专文凭……律所不会聘我的。"
"那就去读一个本科呗。"我有些怄气。
"我……我家……没钱……"说完,邵峰的脸涨得通红。
"我供你读。"我破口而出。
"魏律师,我怎么能用你的钱呢?"邵峰想都没想,立马回绝。
"魏兰,叫我魏兰。"
"魏……兰……"
"哎,我乐意供你读书。"
邵峰没有答话,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我。
那天晚上,邵峰送我回家。也是那天晚上,我们有了第一次,我从一个女孩变成了一个女人。
之后的两年,在我的资助下,邵峰回到学校继续攻读法律本科。不过,对外我们并没有公开恋爱关系,毕竟一个男人用女人的钱去读书,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只是,父母再为我安排相亲对象,我就大发脾气,让他们不要管我的事。
父母是过来人,虽然不知道我和邵峰的"地下情",却也猜到我应该有心上人了,便不再勉强。
两年时间很快过去,邵峰本科毕业的时候,我已经升职为主管律师,很顺利地为他在有协作关系的律所找到了一份助理律师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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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切都顺理成章:我嫁给了邵峰,一个小我四岁的男人,婚后,搬入我的公寓共同生活。那年,我30岁。
我依旧保持婚前的生活习惯,不做饭,不打扫卫生。每天,早饭就在家附近的早餐店解决;午饭就在两间律所的中间挑个饭店,我们碰头,一起吃饭;晚饭,如果有空,邵峰做饭,没空的话,继续在外面吃。周末休息,邵峰负责打扫卫生。
邵峰对我言听计从,爱在心坎上,捧在手心里。和从前默默无闻的自己相比,这个待遇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爸妈来看望过我们几回,见到家里脏乱的模样,就说让我们请个阿姨来打扫卫生、做饭,我拒绝了。我和他们说,我们夫妻都是律师,有时候会把案件资料带回家,有外人不方便。事实上,我是害怕被外人嘲笑连做饭、打扫卫生都不会,根本不是一个好妻子。
邵峰在外头似乎也听见一些闲言碎语,说他吃软饭,小白脸之类,他只能更卖力的工作,用事实反驳他人。有时候,我感觉他很累,但在我面前却只字未提。邵峰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结婚的时候见过一面,虽然他们不能理解儿媳妇不能干任何家务,却知道儿媳妇对儿子有恩,就什么都没说。
婚后的生活虽纷乱,半年后,我们还是迎来了第一个孩子,两边的老人都很高兴,毕竟我年纪不小了。邵峰对我更加体贴呵护,好像我是个瓷娃娃一般。
怀孕三个月的时候,我们两家律所合作打赢了一场大官司,老板一开心,就给我们两个放了长假。自小生活在南方的我,就想自驾去北方玩玩。邵峰不同意自驾,说开车太累,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要么坐飞机,要么坐动车。这些年,在邵峰面前,我早就养成说一不二的习惯,坚持要自驾游,说更能体验到北国风光。邵峰拗不过我,最后还是同意了。
尽管一路上小心翼翼,还没到目的地,我还是出事了:当时,我腹部一阵绞痛,鲜血不断从下体涌出,我流产了。
听到我出事了,爸妈匆匆赶来照顾,不断责骂我们胡闹,把孩子都弄掉了。话里话外还是责怪邵峰没照顾好我,邵峰还是和从前一样,一声不吭,逆来顺受。那段时间,邵峰瘦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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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产后,休养了一年多,32 岁那年,我再次怀孕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家都谨小慎微,生怕再出一点点差错 。我想让爸妈过来照顾我,他们没同意,说妹妹在家没人照顾。对,我还有个没出嫁的妹妹,性格上的差异,我俩从小感情就不好。
后来,邵峰就支支吾吾提出,可以让他爸妈来照顾我。我一听就炸毛了,"我不要别人来照顾。"一句"别人"似乎点燃了邵峰多年的积怨,瞬间爆发,"我爸妈也是你爸妈,什么叫'别人'?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把我们当成一家人?"我望着眼前的邵峰狂暴的像一只狮子,陌生极了。那天,我们爆发了相识以来的第一次争吵,越吵越凶,吵到最后,邵峰夺门而出,我想留下他,就伸手去拉他。一个扑空,重重摔在地上,下身一股热血涌了出来,我痛苦闭上双眼:我又一次流产了。
等我父母又一次赶来的时候,邵峰跪在我们面前痛哭流涕,狠狠扇自己的耳光,骂自己不是人……那一瞬间,我感觉熟悉的邵峰又回来了,伸出自己苍白无力的手。他一把抓住,好像它是一道赦免诏书。
再后来,就是不停的身体检查,医院得出结论:我属于流产性体质,子宫壁过于光滑,受精卵不易附着。哪怕着床,也特别容易流产,这也是前两次流产的主要原因。
出院以后,日子如常,我还是感觉到一种压抑感笼罩在我和邵峰之间,他越来越瘦,时常眉头紧锁。 这次,我没让自己休养太久,半年后,我和邵峰就开始疯狂造人。只要两人在一起就做,例行公事,夫妻生活似乎变成一种工作任务,毫无乐趣。
在我们的不懈努力下,33 岁那年,我终于第三次怀孕了。不过,没等我们高兴多久,就查出来是宫外孕。本应该把孩子直接流掉,但是医生建议我住院保胎,尝试把胎儿养大再剖腹,因为这可能是我最后一次有孩子的机会。 这次,我放下一切住院保胎,尽管每天花钱如流水,身体折磨不断,但我必须拼劲全力,保住我和邵峰唯一的孩子。 就这样惶恐不安保胎了六个月,最终,还是没能留下孩子。我彻底崩溃了,在医院里,抱着妈妈嚎啕大哭,邵峰默默流泪,爸爸别过脸去,我以为人生痛苦莫过于此。没想到,更痛苦的事还在后头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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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我终身不孕后,邵峰父母从老家赶了过来。乡下老太太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就一个意思:一只不下蛋的母鸡,算不上一个女人。老头子吧嗒吧嗒抽着汗烟袋,只说了句,"邵峰是家中独子,邵家不能绝后。"爸妈心疼我身体还没恢复,邵家马上翻脸不认人,就和他们吵了起来。吵到最后,当初我对邵峰的大恩也成了大仇:我一个不能生育的老女人,勾引她儿子……为人师表的父母,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邵峰左劝不行,右劝不行,最后大吼了一声,“别吵了,我们离婚。”
病房瞬间安静下来,不过,父母马上又倒戈骂邵峰白眼狼,陈世美,忘恩负义…… 我感觉心被扎出一个个孔,扯着沙哑的嗓子喊了句,"别吵了,我们离婚。"
离婚手续也简单,邵峰两手空空地来,两手空空地走。走之前,他只对我妈说一句,"妈,好好照顾魏兰。我们结婚这么些年,我多希望能吃上一顿她亲手做的饭。"我这才发现,当初那个害羞、朝气的男人,早已不复存在。
邵峰走了,偌大的公寓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还是像从前一样生活,不在意任何人,不在意任何事,也没人在意我。 只是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躺在双人床上,任凭孤独寂寞啃噬着我的骨头,泪撒枕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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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个月,我听说邵峰再婚了,娶了一个才毕业的女大学生,年轻漂亮。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跑到那家海鲜大排档喝酒,酩酊大醉。
次年,我再次听到邵峰的消息是:他老婆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他当爸爸了。我感觉心似乎被剐了一块,邵峰再也回不来了。
那天晚上,我又一个人跑到那家海鲜大排档喝酒,醉得不省人事。醉倒前,我拨通了那个早烂熟于心的手机号。
像多年前那样,邵峰把醉酒的我送回家。一回到家,我就打开那个六门大衣柜,登上一双红色的细跟高跟鞋,取出那些五颜六色,光彩夺目的衣服,一件件试穿,"邵峰,这件好看吗?""邵峰,那件漂亮吗?"
后来,邵峰压在了我身上,在我们从前的床上翻云覆雨。
从那以后,我经常打电话给邵峰。不同的是,每次都精心打扮一番,穿上衣柜里那些光鲜亮丽的衣服,等着他。
白天,我依旧做着解救被小三破坏家庭妇女们的"女英雄";晚上,却变身为前夫的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不知道前路何去何从……
【把真实生活讲成故事:真实故事征集计划第一季】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