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吗？什么是肆无忌惮忘乎所以。

今年的除夕夜也许说不上是至今最开心的，但至少是这四年来，唯一可以用热闹形容的。

如果你问一个住在纽约唐人街的香港人：你们那有过春节的气氛吗？我想应该是毫不犹豫的肯定，最多加一些“不如在中国”的委婉。如果你问一个常青藤的留美学生，这委婉大概会稍稍多一些。如果你问一个还没有北京三环大的小镇的高中生，比如我，回答便只是微微一笑了。

她是刚从上海来半年不到的高一学生，和另一个高二男生一起。至于他们的关系——母亲是好闺蜜。作为当时整个高中唯一的中国学生，我理所当然地认识了他们。这两个月以来，说不上是有多么多么的合拍，却也相处的很好。特别是和她，经常一起吃午饭，去健身房跑步，互相串串门。

就是他们，和他们的家人，朋友，给了我最难忘的除夕夜。没有春晚节目，没有在北京吃惯了的饺子，没有美丽的烟花，没有震耳欲聋的鞭炮，没有新年的钟声，没有嘘寒问暖。有着还听不太懂的上海话，有着作为背景音乐的英文流行歌曲，有着从未尝过的海鲜和菜式。却也没有什么心理包袱，自然地敬上一杯红酒，干杯。

一共十个人，三家人和我，坐在不大的圆桌周围，连椅子都是各家搬来的。她时不时会给我翻译几句他们说的上海话，我就听着。其实距离感是有的，我也可以感觉到他们亲人间的不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在理解的基础上，我也会说说自己的看法。尽管如此，我还是被那热烈的气氛给震慑住了，从头到尾。

喝了差不多半瓶的红酒和一罐啤酒，我才确认自己原来真的酒量还不错。看大家吃我做的酒酿丸子，心里也是很满足。大家也许还意犹未尽，兰花指还没翘够，酒疯还没耍够，上海话的“红酒好（二声）酒好（四声）酒”也许还没说够，”细细聆听毛破皮的声音“也是醉了，不过适可而止就好，十点前各回各家。

其实除夕前的一天我是狠狠地哭过的，

在姥姥说”去别人家吃年夜饭像什么话“的，在姥爷决定他们除夕下午三点去舅舅家之前。

因为舅舅舅妈还要工作的缘故，周二的年夜饭我们家决定周六再一起吃。妈妈是赞成我去朋友家过的，姥姥姥爷本来为了除夕当天给我表妹压岁钱也是要去舅舅家的。这样，一个人在家的我就堂堂正正地，心安理得地去朋友家凑个热闹。可是姥姥姥爷改变了主意：怎么能让一个马上要高中毕业，可能上大学四年都很少见面的外孙女一个人去朋友家过除夕？他们决定留下来陪我，我们三个人。他们说我可以去朋友家的，没有关系的。虽然声音里满是不情愿，姥姥甚至用了“抛下姥姥姥爷不管”这样的措辞。

其实我都理解的。我只是为自己有些纠结。我对自己的青春和快乐有些自私。

这一波上海人的到来真的让我体验了这六七年来都没有过的疯狂。

初中的时候回老家过年，和一些不那么熟悉的聚在一起玩。开心是很开心，但是“亲人之间就应该这样”的枷锁一直捆绑着我，不会有那种无所顾忌的感觉。初中的时候和朋友们很愉快，但是很少互相串门，各自住的也不近，放学后在QQ上的那些话也显得那么多余。

高中的时候基本上不过中国的节日了，没有假期，也没有气氛。高中的时候我很独来独往，一门心思扎在学习里，GPA4.0，SAT，SAT II，AP，课外活动，实习组成了我的生活。妈妈管我管得很松，只是品格和性格上的。我一个人就像在上大学一样，管理自己的时间，树立自己的目标，规划自己的人生，自己给自己压力，自己给自己动力。

这次的春节正好赶上我高中一周的寒假。这一周好快好快，我玩得好野好野。这种感觉是自小学以来从来没有过的。这种放肆，这种对时间的挥霍就像小学和朋友玩耍一样，说好的下午五点半回家却玩了一晚上。这种放肆，这种对陌生人的自来熟就像在有自我意识前对各种新鲜事物本能的好奇和关心。这种放肆，这种实实在在活在当下只为当下，无关过去无关未来的享受就像在我开始思考自己的未来并为其负责前的懵懂时光。

这些肆无忌惮让我好怀念，也让我好心痛。不知不觉得成为今天的自己，是否应该回头，再任性一次？再做一次孩子，不顾家人的感受和担心去自己尽情的玩耍？再瞒着大人们，自己偷偷地做小点心小甜品给我发自内心感谢他们一家人带来惊喜？在这十七岁的除夕，我应该允许那部分孩子般的自己再放肆一次吗？我是否也该成熟些，做自己该做的，陪陪一手把我带大的老人们呢？

和耳朵灵敏、听见我抽泣声的姥爷说过我只是再打电话啦之后我一个人在被窝里听着歌，想了很久。我是可以选择的，去过不去，都在我。我的家人给了我选择的权力，和他们对我的爱与信任一起。他们相信我的判断，而我却要选择满足自己。

我终究还是太年轻，不知道如何沟通。

现在想想，如果我和姥姥姥爷坦白一切，也许他们就没有必要带着困惑和猜疑，决定按照原计划去舅舅家了。我大概又钻了牛角尖，我大概又把自己当成了悲剧英雄，我大概又忘记了好好沟通的话，大家会通情达理地做出各自的让步，得出最好的结论。

这样的情况一定还会有，很多很多。人生嘛，就是已知的事实和各种各样的选择。

我的十八岁还有四个月，后面还有更长的路。这个假期不长，一周的时间却也够我好好放松和整理自己的情绪。想想这些天的心跳，这些天的笑容，这些天数不清的幸福的瞬间，也许除夕那晚确实是醉了吧。

最后，希望我们

在成为更优秀的自己的路上，请不要忘记给真实淳朴的自己一些小小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