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规避创新者的窘境——Tony Ryan and GPA (I)

2016-09-18朱昊朱昊写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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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企业家,因为企业家的精神几乎肯定是天生的。一千个人眼里有一千零一个汉姆雷特,同样的事情在不同的人眼中也会产生不同的思考、行动和结果。常年驻外独当一面的工作经历,长期面对各种复杂的环境,解决复杂的问题,都给了Ryan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公司的基础。然而,就像资本主义萌芽不必然形成资本主义社会一样,这也 —— 并不必然。

承接上一篇:

资本的态度

虽然,托尼Ryan使用浑身解数后达成了这笔B747租赁交易,但是AirSiam(AS)其实并不是一个理想的交易对象,这家公司在业内有“空中海洛因(Air Heroin)”之称,是公认的害群之马(Black Sheep),这就意味着,Aer Lingus(AL)能收取的租金只能从这家飞机本身的运营收入里面收取,此外没有任何其他资金来源。因此面对这样一个交易对手,都柏林方面显得神经紧张之极(也是正常现象),但是将飞机继续趴在都柏林机场这个选项同样不能令人满意,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者,世界上首笔B747飞机租赁交易就这样诞生了(1973年)。

尽管别无选择,但是AL还是尽了最大限度的努力,让整个交易的风险降到最低(这一点值得所有人学习,面对风险,每个人都应该是风险厌恶型的)。首先,飞机按照原计划执行曼谷—香港—东京—夏威夷航线,每周三班。其次,飞机必须以湿租(Wet Lease,完整的机组成员,维修人员和保险安排)形式租赁,这就意味着当这架B747飞机降落在曼谷机场时,飞机上还配有15名飞行员和12名飞机维修工程师。第三,AL还专门成立了相关的工作团队,该团队的使命就是在AL面临困难时,在法律上将飞机扣押在香港或者东京。最后,将托尼Ryan派驻曼谷。

所有这些安排和设置,其实都是为了一个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当最坏的情况发生时,飞机能够以最快速度转移回爱尔兰,将损失降低到最小。这种未雨绸缪也确实在几年后AS财政危机时发挥了作用,AL将飞机拖回爱尔兰时,AS的逾期租金仅仅只有100万美元。看到这是不是对资本感到很齿冷,没错,资本就是经常扮演看别人摔倒还要踩一脚的角色,但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因为资本自己也恐惧啊。

不做熟练的香蕉切片师

尽管采取了许多防范措施,在AL看来,将托尼Ryan派驻曼谷仍然是必不可少的一个动作,因为在处理与AS的关系和随机应变方面,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也正是在此期间的工作经历,逐渐让Ryan培养出了真正的企业家精神——勤奋、自律和开拓,也为他以后创立和掌管GPA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在这期间,他几乎承担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催收租金、管理爱尔兰机组、消除爱尔兰机组成员与泰国员工之间的文化冲突、维护与AS之间的合作关系、同时警觉的洞悉AS所发生的一切以及都柏林发出的一切其他指令。实际上,当时Ryan由于同对方的CEO密切交往,俨然已经成了这家公司的2号人物。你看,一个好的租赁公司就要有这样的本领,飞机既租得出去,又收得回来,还能保证租金按时支付。

在曼谷时期,通过处理各种复杂的事件,一种企业家般的工作热情在Ryan的心中不断升起,在他自己看来,是一个街边买香蕉片的小贩给了他最大的触动:

那是一个做香蕉片的小商贩,他的工作就是把香蕉切成薄片,然后油炸(cook),并把做好的香蕉片卖给路人。他切香蕉的技艺是如此的精湛,切的动作既快又稳,香蕉片的大小薄厚都是这样的完美,同时他叫卖的技巧也堪称精彩。但是,再熟练的动作又如何呢?这样的能力、技巧和工作激情投入给了这样一份微不足道的业务,令人可惜。而在这时,Ryan的脑海中就产生了一个想法:我的能量一定要施展在真正的大买卖当中。

看,这又是一个活生生的因为认知差距所导致迥然不同的人生的例子(有关认知差距的更详细描述可以参看我以前的文章《什么是认知差距》,那个切香蕉的人就是那个被困在永恒的当下的人)。从此,一个开展大事业的种子在Ryan的心中萌生,不久的将来就会开花结果、枝繁叶茂。

GPA成立的两个版本

在曼谷与AS打交道的岁月里,给了Ryan足够多的智慧和经验,让他产生了一个更直接的想法,直接成立一家飞机租赁经济公司(broker),从世界范围内寻找多余的运力,并且将其租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看,其实在最开始,GPA只不过是赚差价和佣金的中间商)。在1975年5月1日,Ryan成为了这家新公司的CEO,Guinness Peat Aviation(GPA)。其中,Ryan通过抵押自己的房产获得贷款,以5000美元出资取得了公司10%的股份,此外,AL和Guinness Peat(GP,伦敦一家投资公司,AL是其小股东)各自出资获得45%的股份。这说明AL是GPA的最大股东。

版本一:Ryan以辞相逼

当Ryan回到都柏林,第一次将成立飞机租赁经济公司的想法告诉时任AL CEO的David Kennedy(DK)时,被其无情拒绝。但是当Ryan第二次与DK见面时,他并不是一个在战斗,而是和他的律师一起,提出辞职,以便同亚洲的一家航空公司和一家美国的银行共同建立一家飞机租赁经济公司。DK显然不愿意看到机会被别人偷走,因此不得不向Ryan妥协,从而使Ryan在后续的谈判中站在了有利的位置上,比如最终,他以5000美元的投资获取了10%的股权,而这10%的股权永远不能被稀释,即使有新的投资者加入。

这个不可稀释的股权相当于什么呢?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喜欢NBA的篮球迷都知道,NBA里只有6位顶级巨星拥有过交易否决权,分别是科比-布莱恩特、蒂姆-邓肯、凯文-加内特、德克-诺维茨基、德维恩-韦德和卡梅罗-安东尼(勒布朗-詹姆斯今年新签合同里的交易否决权,是属于为了防止球员因被交易而失去伯德权的自动弹出技能,跟球队主动奉上的完全两回事)。这个权利的意思是说,如果球队想在合同期间内把科比交易到其他球队,那么得先经过科比的同意,这是一个十足的员工对老板的霸王条款。现在Ryan手上的条款,同样如此霸王。

版本二:DK以德报怨

在这个版本中,Ryan回到都柏林直接向DK提出辞职,并告诉对方自己打算在亚洲开启自己的新公司。而DK的答复却是这样的:“为什么不在爱尔兰开始呢?”

实际上,在DK看来,成立GPA的第一动力来自于AL内部,因为当时全球航空业处于一个急剧的下滑周期,航空公司的主要利润来源于附加业务收入。因此AL希望通过自己内部的业务专家,将原本属于公司的成本中心(飞机)转变为公司的利润中心。此外,在AL与GP的合作中,结合GP在伦敦的金融背景和AL在行业内的技术实力和信用情况,终于探索出了以飞机租赁为主要目标的合作项目。

而,只是到了这个阶段,DK才开始与Ryan讨论由他出任GPA CEO的事宜。

哪个版本更加贴近事实

关于这两个版本,我个人倾向于相信第一个版本多一些,原因有三个:第一,如果成立公司的想法本身不来自与Ryan,那么就没办法解释为什么Ryan最后得到了那不可稀释的10%的股权;第二,Ryan在结束曼谷的工作之后,已经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亚洲工作了,这里需要特别说一下的是,Ryan的妻子是个特别怀念家乡的人,并且两个孩子还要在爱尔兰上学,家庭因素也使Ryan不太可能直接选择在亚洲开展工作;第三,按照正常逻辑来讲,一个优秀的员工希望自己出来创业,而创业的行业本身又脱胎与母公司的业务,而且后续还可能不得不依赖母公司的支持,那么他最有可能的理性选择是寻求母公司的支持,而不是直接辞职。

而对于版本二,我倾向于相信AL和GP确实就开展飞机租赁业务进行过讨论,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但是不管是版本一还是版本二,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Ryan都向AL提出了辞职,而辞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创立属于自己的飞机租赁经济公司。看,能成大事的人,在真正的机会面前,从来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只要他们觉得这个机会的前景充满无限可能,他们可以瞬间抛弃掉原来所有的既得利益,向着这个新目标勇敢的迈出第一步。而这种果敢决绝,在Ryan未来的生涯中屡见不鲜,在其创立Ryan航空的过程中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我想,这大概就是企业家精神中最重要的一个概念吧。真正拥有这种精神的人,绝对不会被所谓“创新者的窘境”所拖累,因为他们永远都在向前看。

PS:关于GPA的名字

GPA这个名字显然来源于GP的全称Guinness Peat Group,但这个名字在最开始的时候,往往令客户十分困惑,因为看到Guinness这个词自然而然的想象是一品脱黑啤酒(A Pint of  Stout),而不是严肃的飞机租赁项目。至于Peat(泥煤)到底代表什么就更不得而知了。尽管如此,也并没有妨碍它在未来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创造出丰厚的利润,并不断演化,从Broker逐渐成长为真正的AircraftLeassor。

如此来看,名字真的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东西,同时也是经常被人们高估其作用的一个东西。人们可能一开始会被好名字吸引,但是只会为真正的好东西买单。

下面请看Guinness这种酒长啥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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