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8-04

螺旋桨既可怜，又可嫌，老耿看在眼里，心中老大不忍，便同贾支书、胡乡长说，“村里要考虑一下给予适当照顾，胡乡长给派出所打个招呼，这瞎子‘老娘’只得让他暂时养着。”贾支书答道：“我们的意图他也明白，事到头来不自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得这样了。”螺旋桨见这么多人来慰问他，慌忙丢下手里的活计。老耿急忙制止住他，说，“罗组长，你还是忙你的吧，我们上落雁岩看看水井去。”

初夏的风挟裹着花的芬芳扑面而来，布谷鸟开心地欢叫着，“谢谢大哥，有水喝哟——谢谢大哥，大路宽阔——谢谢大哥，快快乐乐——”老耿心旷神怡，一种无限的自豪感溢于言表，他的身后有他的部下、有他的战友、有他的乡亲，他们用勤劳的双手在这高高的落雁岩上筑起了一口水井——这哪里是水井啊，分明是一口塘——六米长四米宽清澈见底的水塘，一股甘泉从上面的大青石的夹缝里涌出来，潺潺作响，令人鼓舞欢欣。历来都是吃小河沟水的山民惊异万分，再不用担着一对水桶走几个来回，水少时不必你等着我、我望着你一瓢一瓢地舀。大管子分支出细管子，水引到缸前没有摊派一分钱，进水口有滤网，不用担心蛇钻进去，防止枯枝败叶流进来，边上水泥护栏挡住了牲畜的污染。

“耿局长，感谢您和工作组为落雁岩做了一件大好事，家家户户都得到了实惠。”有老人差点儿就要跪下磕头了。“不敢当不敢当”，老耿岂能接受如此神圣的礼节，忙不迭地摆手拒绝。“我们也要在这大石头上刻上两行字：‘吃水记得王铁头，幸福想念耿局长’，你不但圆了王铁头的梦，也圆了落雁岩人两百多人的梦。”“来，我们合个影，做个纪念。”人们七嘴八舌地拥着老耿，畅谈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老耿激动地说：“乡亲们，我没有为你们做什么事，出力流汗的是你们！几个月来我与你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我的观念也有所改变，你们识文断字虽说少一些，但是通情达理的人占大多数，就象没有劳力的和在外打工未回的家庭，他们主动出钱，不要人家说多话，还有罗组长截留下来的化肥和谷种重新分给了大家，‘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好不好？古人说同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非常感谢你们使我学到了书本上未学到的知识！很多人和事不是一成不变的，一切都在更新改变，甚至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只要我们同心同德，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乡里乡亲的，牙齿和舌头也相反，有话好好说，没有过不去的坎，是不是？”

下了落雁岩，来到螺旋桨上湾田婶垸里，乡亲们自觉地围拢来，用新引来的山泉水泡好了浓酽的雨前茶，有送来母鸡的，有提来腊肉的，反正家里有，觉得可以用来招待客人的，都往这儿拿。他们不是来庆祝螺旋桨发生的火灾，而是另有一段小插曲——他们用传统的方式点燃他们放飞的热情。今天耿局长既是他们的客人，也是他们的主人。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事出有因。前天傍晚老耿检查安装自来水，到田婶家，田婶便留耿局长吃饭，叙起了各自的家常，原来田婶的儿子已在外安家，她对老屋割舍不下，城里也住不习惯，寡居几年了，老耿亦是如此，同病相怜，少来夫妻老来伴，只是没有合适的，老耿下乡已近半个年头了，知冷知热，心照不宣，干柴烈火，越烧越旺。也是工夫不负苦心人，那两扇大门就被人在外面扣上了……事后放出风的那话是老耿曾说的一句“戒之在贪，戒之在色……”螺旋桨有此一举，老耿一番深思熟虑后，也就顺水推舟了。

老耿平时是很少喝酒的，今天在场的有热情好客的田婶，有深明大义的郑重，还有见风使舵的罗组长……大伙视他如故人，能够向他倾心吐胆，他不禁热泪盈眶，盛情难却，斟满一杯酒颤抖着回敬大家：“乡亲们，大别山是革命的老区，刘邓大军在这里与敌人进行过艰苦卓绝的斗争，先烈的光荣传统，我们要继承和发扬，只要我们能够团结一心，就没有战胜不了的困难，就没有扫不清的障碍，就没有改变不了贫穷和落后，我信任大家！干杯！”

“干杯——为我们的希望，干杯。”“为我们的斗志干杯。”“为我们的胜利干杯！”

老耿在热情洋溢的气氛中走向田婶，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他拉起田婶(孟芳)的手，向大家宣布：“乡亲们，请大家作个见证——我要和田婶结为夫妇，孟芳，你愿意吗？”“我愿意！”“好，改天我谢媒人，请大家吃喜酒！”有人问：“媒人是哪一个？”“我——螺旋桨！”老耿走上前握住螺旋桨的手，说：“多谢月老牵线搭桥，我知足了！”

鞭炮声再度劈劈拍拍地在落雁岩炸响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