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旅程6

过了山海关，车窗外满天大雪，凛冽的寒风顺着门窗的缝隙一个劲儿往车厢里钻。

我把厚围脖紧紧围在腰间，防止风从下面钻进来，然后将衣服的拉索拽到脖子的最上面。寂寥在寒冷中被不自觉地放大，屈指可数的乘客身上透不出些许的暖意。

夜深时上车的人不多，过道里显得更为空旷，咣当当咣当当铁轨与铁轮的碰撞声充满了整个世界。我把脚搭在对面的座位上，静静地坐着，努力地要去睡一会儿，可是一丝困意也没有，一些人和事儿在脑海中自发地浮现……

车窗外黑黑一片，感觉就象多年以前校园的夜晚从图书馆的窗子望出去……

图书馆是个窗明几净宽敞明亮又有许多漂亮女生的地方。

在松软的皮椅上我翻看报纸，挑那些有家乡报道的文章看。

对于自己的家乡我是热爱的，我希望她能早一天富强起来，以消除这城市人们的优越感。闲散在街头巷尾看起来最最一无是处的人也时常会对持外地口音的人抛出轻蔑的目光或小声地咒骂，这使我们这些来自外地的学生很不舒服。

我读文学期刊上的小说，尤其爱看那些带有忧伤色彩真实的文字。

我安闲地看着春天的柳絮和冬天的雪花在天空中飘飘荡荡，一切都是那么自然，那么顺理成章。只要是我愿意就可以在窗子边坐上一个下午，让自然界的声音抚动双耳，每天都可以这样，每一天只不过是在重复单调的三点一线的生活，然而总是有一种莫名的忧伤如山间的云一样缭绕不散。

我喜欢咀嚼那些淡淡的苦味，喜欢那些灰蒙蒙且又十分真实的文字。

大学期间，读小说是我唯一觉得对自己现在和将来都十分有意义的事情。

闲散度日，课余饭后想到日后的生计问题，上班工作这个自从我出生以后就一直忽略的问题现在越来越近，我听到它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当初来的时候很茫然，这里吸引我的是蓝蓝的海以及笼统的大学生活，对于学些什么或为将来到底准备些什么我没放在心上，身处宁静的校园就是我的梦想，梦想过后的事情我没有想得太多。

在图书馆看到过一个女孩儿，她坐在距我很远的座位上，我心不在焉地翻弄着书本在不经意间看到她。由于近视的缘故她的面容不是很清晰，但是我知道那肯定是个异常美丽的女孩儿。

我在口袋里摸出多日闲置不用的眼镜仔仔细细地看她，慢慢的我身体里面每一个细胞都在振奋，血管里面原本宁静的河流逐渐升温、沸腾，这是我第一次在校园里刻意地观察异性，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孩我的嘴角挂满了笑意。

那天晚上夜空中的星星晶亮晶亮的，窗外草丛中蟋蟀以清亮的吟唱回应着柠檬般的月色。海风吹过，柔色的窗帘肆无忌惮地飞舞在天暮，阅读者的脚步声在地板上清脆悦耳，我庆幸自己在这里拥有了一个美好的夜晚。

女孩儿在铃声响起的一刻起身离去，裙角轻轻拂动，象风中的荷花。她的身影尚未消失我便开始了回味，我一步一步地回到宿舍，和室友们说上几句便早早地躺到床上，斜靠在窗边默默地抽烟。

烟雾升腾，窗外一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洒满床单儿。

我一直在想着那个女孩儿。

我看到头顶上的天空很蓝，树梢枝头满是生机勃勃的绿色，这园子徒然间充满了融融暖意。我很殷勤地穿梭在校园阳光之中，象浅海中觅食的热带鱼一样来来去去。

我希望再一次见到她。

那个夜晚对于女孩儿来说是一个极为平常的夜晚，在飘逝着花草香味的晚风中她可能有很好的心情，她很悠闲地穿过校园内的簇簇灯火来到图书馆里翻阅杂志，在明亮的阅览大厅内她尽情享受着初夏的微风，体验着阅读文字的快乐。在女孩大学生活中有无数个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夜晚在女孩儿的指尖流过，平常得几乎唤不起她的记忆。

她不会知道我对那个夜晚的眷恋。

那年夏天宿舍里的每一个人都希望见到令他们神往的女孩儿。

女孩儿的美貌和与众不同成了大家议论的主题，在参杂了许多文学修饰的描述后，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甜润的笑容融入夜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