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05-21

腦海裡拂之不去的是張恨水在《金粉世家》中寫到的「決絕一書舊家成隔世,模糊雙影盛世憶當年」那一篇,好一個舊家成隔世,好一個冷清秋!凡人之求死,只在最初幾分鐘,時間既過,愈不能死,只或許是牽掛太多不得死罷了。前幾天剛讀的莉拉的失蹤,今日終於明白她為何會在離去時抹去生活所有的痕跡,用過的物品,都會讓保有的氣息折磨活著的人,也折磨自己不能好好離開,這大概是自己對這個世界,對熟悉的人事,最善意的交代了。

「愛」這個詞眼,讀來總會帶著諷刺的意味,活的時間越久好像越陌生了,模糊到捉摸不透情感的界限。如果最終是要早早離去的那一個,承受不了嘆息與責任、擔不起自私的罪名,那就用緊閉的雙眼不去在意這個世界給自己的評判。從前從覺得自殘是世界上最傻逼的舉動,筆尖會戳痛皮膚,撞擊會留下瘀青,墜崖會有慘不忍睹的結局,就連投河都會把屍體泡到腐爛腫脹,多醜,消失是最好的。有人說客死他鄉是最淒涼的死法,有多少人用張愛玲在美國洛杉磯公寓裡孤獨去世的消息撰成博人眼球的一篇篇悼文,又有多少人說她性情孤僻卻在用她筆下的精魂為自己的矯作找個理由。是啊,客死他鄉是多可憐,現在想想還會伴著冷風感到戚戚。為什麼帶我來這個世界,我親愛的世界,為什麼要我牽掛著死後被找到屍體的尷尬,這大概是最羞恥的事情了。

當夜幕降臨光明不再,又該何去何從?一池湖水的清冽也會伸出魔爪,風會變得更加強勁,但是卻看不到天上的星星,找不到方向。房思琪說她是這個燈火輝煌的城市夜晚裡沒有人需要的那顆北極星,現在這顆星星是不是可以發出光亮,到另一個世界救贖。現在是春季吧,就現在,現在剛剛好,在夏花開放之前,在生命還沒有嘈雜之前。就在現在,看著一池漣漪,繞過池中石子的水波,平靜到讓人忘記存在。如果我會畫畫該多好,我可以在這裡畫出生命的平靜,畫出生命的渺小,畫出世界繁華之後複歸塵土,畫出一顆心死的歷程。遠處的拱橋上木製的扶手總給人感覺踏實到心底,摸著就像觸摸到了整個宇宙。水真是世界上最最奇妙的存在,不著痕跡地出現,又不著痕跡地離開,就像天邊的雲朵,可以聚散自如無牽無礙。聽,汽車輾過柏油馬路的聲音,冷冰冰地找不到一點點生命的氣息,十幾年前,如果那個橫穿馬路的女孩就死於車禍,恐怕會簡單很多。就不會心疼,那是世界上最痛苦的情感,比愛難受,比恨難受,沒有愛的甜蜜,沒有恨的純粹。好想現在就躺在這裡,好困好想睡覺,感情的存在是為了什麼呢?相互折磨?我沒有變,一定是這個世界變了,變得冷酷、變得現實,變得不可理喻,變得看不起人。隔壁的大樓是誰的家,再也沒有呼喚,熟悉的面孔早已褪下了舊年的衣裳,我所有失去的痛苦都源於曾經對得到的執著,所有的膽怯都源於對這個人事的牽掛,早已看不清腳下的路。

如果一個人不能下定決心做一件事情的時候,是不是代表時機還沒有成熟,如果一個人對自己恨到極點是不是代表他還在內心哪個深處深愛著曾經的自己?如果是的,那就用一瞬間的衝動也好,一切就都複歸平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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