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茜

小茜

我不知道，许多年后的夏天，小茜还会不会在意大利都灵积雪皑皑的阿尔卑斯山下，记得那个我站在她身后的日子。

农历乙未年，端午节后的第二天，天气挺闷的。沈海高速上车辆很少，放眼望去，阴沉的云层低垂在灰色笔直公路的尽头。一路向南，困倦之中，我一抬头，忽得又瞥见了路牌上的那个曾经熟悉的地名，又不由得想到小茜。

小茜，是我的大学同学，个子挺高的，有一米七，身材纤细修长，短发，头顶快挨着我的耳垂，长得很像李冰冰。很久之前的夏天，我第一次看到她的时候，是在我大学报道的日子。很巧，那天我就排在她的身后。

那时的小茜，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粉红色带领的体恤，牛仔七分裤，瓜子脸，杏眼，削腮，樱唇，很漂亮。彼时，我越过她的肩膀，偷看到她的通知书，竟然和我是同班，只是那时候自卑，谨慎的我，都没有和她说一句话。

后来，我才知道，小茜，是那个城市的本地女孩，漂亮，优秀。高中时就是大家倾慕的女神。其实，我很自卑，一直都会和各类女神保持距离，自然对她也不例外，虽然还是挺喜欢她。

不过，有趣的是，那时候的学号是按照姓氏笔划来排序，她的姓十二画，第33号，我的姓十四画，第34号。于是，此后四年，我们干什么都在一起，试验是一个组，考试她坐在我前面，活动也是一个组。不过，自负敏感又脆弱的我，从没有主动对她显示出一点好感。只是男生寝室夜谈时，对舍友们说到喜欢小茜。舍友们都戏虐我说，是你的茜茜。

想想，那年我也只不过是个，可笑的十八岁少年罢了。

车里，也没有人和我说话，很闷，时速一百一十五码，耳边全是呼啸而过的风语，就像有人要竭尽全力告诉我什么一样。怎么下雨了？连云港的雨滴大珠小珠，就像是谁的眼泪。那个曾经要发誓，要做了不起的人的少年，你哭过吗？

没有吧？想家的时候会鼻子一酸，但是幸好没有掉下眼泪。

只是大一第一学期过半，小茜就有了男友了，有些许失落吧。小茜的男友，是他高中同学，在外地的某个大学建筑系上学。有次，他俩还跟着我们一起上过几节课，远远地看过去，他个子比小茜高一点，挺帅的一个戴眼镜的小伙，至少比我帅吧。舍友们都说，你的茜茜被人抢走了。虽然我心里莫名的不开心。但是，我开着玩笑说，建筑系不就是搬砖的吗？哪能和我比！

只是，那么漂亮得小茜，还那么优秀，从不缺男生惦记。

有几学期，小茜都连续是班级第一名。我抄过她作业，考试我两学号挨着，也给她扔过纸条，她后来还做了学生会副主席，只不过又换了个男友，是另外一个副主席，现在想来，或许就和《爱情呼叫转移》的歌词类似，只是烧完了大学青春，换一个男友吧，这样才不会寂寞吧。

是啊，寂寞？或许每个人都是空心。

无尽的沈海高速上，我一个人，光着脚，开着车，听着歌，过盐城，继续寂寞的南奔。

又有谁不寂寞呢？大学毕业后的少年们，你们谁没有夜半在寻梦的城市中醒来过，失落的想逃离这无边的看不到希望的黑夜？

我有过，至今如此，失落难眠。

虽然，每个人的大学时光都有过难眠之夜。但是，四年时间也很快，奈何匆匆。马上就要毕业了。

毕业季，没什么特别。闷夏，实验，考试，卖书，分手，散伙，狂欢，醉酒，哭泣，合影，领证。而小茜也要去意大利留学了，都灵理工大学。散伙饭上，她仍旧是女神，自信靓丽。她挨桌敬酒，惜别又祝福。只是酒到七分，好多怅然若失的男生，都过去对小茜说，小茜，我喜欢你。

只是，我没这样说。

“小茜，谢谢你考试一直照顾我。”

“干嘛这么客气”

“去国外照顾好自己，苟富贵，莫相忘”

“哈哈，还等你带我呢”

“小茜，可以抱一下吗，散伙了，求女神一个拥抱”

“好！”小茜大方的微笑着答应

我张开双臂，抱住她，拍拍她的背，小声说“保重！”

相逢如歌，就此别过，就像夕阳下的苏通大桥，跨过去，你就和青春隔岸。

那之后，小茜在北京外国语大学进修意大利语，晚了半年才出国。等到她在浦东机场离开的时候，我给她发过一个短信，

“美女，希望你在国外一切顺利”

她回到，“谢谢你叫我美女。”

我回到，“不用。”

可叹，每个少年的心底都住着一个女神。可惜，那年，我只不过是个不懂爱的少年。

端午节后沈海高速狂奔，路上想起旧城旧人旧故事，以及曾经那个少年和他的女神。

二零一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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