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9:30分我们到达‘一口价’。
我抬起卷帘门。收拾东西之余;接盘侠如妖风袭来,雀在我们门外。我只管收拾,不理她也不睬她;她站着强颜欢笑,两手插在裤兜,极尽猥琐之能事。
我展开我的挖掘机手臂,把贵重小物品能装兜的装兜里,装不了的我就拉开车子兜,尽可能地往里塞,塞得满满当当,使车子的密度增大。为了尽可能地做完美‘密度增大’这件事;我唯一的办法只有加重,加重,再加重;当然,车子就那么大,空间已定,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要么我只能在这范围内尽可能缩小体积也不无明智之举。
当然,为了缩小体积;譬如,对于鼠标,我只要把包装一拆体积就变小了,能小三分之二,实在让人喜出望外;键盘也是,全裸后也无不使我喜出望外。倒也是,现代人总是逼我做一些急中生智的事;仿佛接盘侠脸上不装,不作些什么东西便会死,脸上贴点花才好看,才不会死。当然,也无不使我感到闷惑;本来那么小的东西,非要套个偌大的包装,稍微小点也可以啊!老实说,这完全就是个陷阱,坑惨了我。遥想一年前,我批发的叫什么‘鸟’,‘雀’之类的鼠标啊、键盘啊,就很怪。东西小得着实可怜,却弄死要给人家穿一件不合身的外装;我做个比喻,可能就像白痴穿了一件好看的裙子去司法考试;可能这很夸张,实际上正是这么回事;裙子本来好看,可是穿在了白痴身上,又要白痴考上高级律师,就勉为其难了。言归正传,我批发的那批货,纵便价格很低,摆在货架上可与奢侈品媲美,可是一卖给同学,隔三差五地就会接到退货,退款,并伴有不绝于耳的咒骂声与火星飞溅的口水。当然,事实证明,当年那款作死的鼠标和键盘系列没能成功熬过冬季就被秋风拍死了。
如是说,倘能使类似的很多事的结局如那款鼠标键盘般寿命的话,我倒乐意接盘侠熬不过2015年的冬季,或早早地被秋风拍死在‘一口价’的门板上;当然,越早越好。
所谓‘不作不死’,如此而已。
诚如此言,我快收拾停当时,接盘侠终于忍不住发话了。
“你的旧鼠标键盘,路由器啥的,不想要的话就给我留下吧。”她好心劝我说。
“好的,没问题!”
当然,对付这种皮囊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把所有拿不走的旧键盘,路由器鼠标,纽扣,线钉,螺丝刀之类的杂七杂八全装在一个大布囊袋里。准备找垃圾桶时,我急中生智,担心接盘侠捡垃圾时不小心栽倒一命呜呼。于是,我干脆就近给了一位拾荒阿姨,阿姨以笑还我,我也不吝赐笑与她。
我清了清身上的风尘。继续进来,恨不能把‘一口价’活吞;当然,胃口有限。我又把地上的硬纸板一个个地捡起来,叠成一摞,即便动作不甚熟练,但见过拾荒者如何捆绑那玩意儿。我顺手找来一根网线,完美地捆起来。为了不为难接盘侠,我尽可能地把体积捆大,这样一来,接盘侠也就没胃口了,她想拿都拿不动了,岂不更好?何况这些硬纸板过不了多久便会涨价,据CCTV所言,过不了多久中国便会禁止洋垃圾入境,到时候这可就是金子啊!按一斤一元计算的话,那么大一捆,少说也得五六十斤。于是,我干脆又找了一位拾荒大叔,因为我已经捆好了,他便很方便地背起就走,并擦着上午10点多钟的汗水,朝我微微一笑;我没再朝他笑,因为几乎所有的微笑都快用光了,待会对着接盘侠若笑不出点啥出来,就真的成了笑话。
“你有没钉锤之类的?能敲打的那种!”我用牙挤牙膏般挤了一丝微笑问接盘侠。
“没有,你要钉锤——干啥?”接盘侠有点闷惑。
“喔,深感抱歉,我找到啦!”
接盘侠以为我问她借钉锤出于恶意。的确,这是好事,至少说明她的血管里淌得是血;是血起码就有温度,的确是好事。当然,她更多的是怕我用来抽打她的皮囊。‘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如果说我是闲来无事想敲打她的皮囊,倒莫如说我要检查检查她的灵魂。老实说,我并未她想象的那般坏,她也猜错了我的用意。
“你敲地板?”键盘侠惊呆了。
“没错,地板长得跟‘鸭脖子’似地。”
紧接着我险些温热了接盘侠血管里的蜥蜴血。没错,她脸色煞白,无血。
我本来想说‘女士,往一边站,弄脏了你的皮囊’。结果,我住嘴了,这点也不得不夸赞一下我在万般无奈下的急中生智,拿捏得当,就那么回事。
当然,我检查后她的确没有灵魂。倘若是我失误的话,那她的灵魂一定是不小心粘在贪得无厌的房东那张100元纸币上了;没猜错的话,房东这会儿早已用他那拈花指沾着臭唾沫,查验真伪时蹭来蹭去,早已七零八落了;如果非要谈谈不幸的话,估计大部分早已被贪得无厌的房东和着口水下肚,要么一泻而下,要么一屙而后快。即便能找到一丁半点,但机会实在渺小苍茫。正如中彩票,恐怕接盘侠得重回炉再造一次,也未必幸运。然而,一旦脏了那个皮囊,无灵魂帮她衬着,那她几乎就完蛋了。
“你有没——”我实在忍不住激动的心情。还好以笑带过了。
我明明手里拿着铁锹却偏偏要问她。不知道为什么,我真没忍住,也不要问我为什么;可能是我血管里的血液太沸腾了吧。当然,我用铁锹把墙上的开关一个个撬开,听到‘咯嘣嘣’地碎裂声,心情也蛮爽快的,倒也对得起我和刘当年那翻辛苦钱;的确,那‘咯嘣嘣’的声音清脆悦耳,婉转动听;趁接盘侠还雀在门口不想走,我加快频率,给她奏一曲贝多芬的《暴风雨奏鸣曲》的第三乐章,好超度超度她那破碎不堪的灵魂。
接侠雀在门口不发一语,侧耳倾听,若有所思;不过,深感抱歉,我技艺有限,弹不好如此高频乐章。当然,只怕她的耳朵听成狗屎,也说不定。
“几点了?”我好心问接盘侠,因为我要尽快帮她腾出地盘,她好上鸭脖子。
始料未及,我铁锹都放回车上了,她还在听乐章。于是,我在手机上看了时间,上午11点过10分,还有个把钟头吃午饭也赶得上。
接盘侠看着我拆完开关,又拆完灯泡,拆完灯泡又拆电线,当然电表我没有搬走,我知道是贪婪的房东的,动一根毫毛,势必他会瞪大我去年养的土狗那么大的眼睛说‘这个嘛,当时买来也得四五百了吧’,可我又想加身于接盘侠,但我住手了;没错,我住手了,我给她扔了块骨头,以怜悯之情。于是,我左思右想,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把天花板给揭了。接盘侠这辈子可能只见过母猪爬树,却没见过天花板整块得落过地;时间充裕,我就教接盘侠过了把眼瘾。有句话说得好‘活着不好好享受,死了带进坟墓里’,此刻还有什么比天花板一顷而下,男浊音般掷地有声饶有兴味呢?‘即便无力带她走,也绝不让会让她活。’这便是我在2018年8月6号11点20分时建立的一个人生观。
的确,时间一点一点再走,简直不饶人。我净了净身上的邪气,严格说是因为接盘侠。因为她始终如一地雀着,寸步不离。
这时,我满以为收拾停当了。
“咦——!”我被自己的‘不小心’惊得脑袋针扎般痛,恍然大悟;同时我又难免抱怨接盘侠,但没出声。
我心里边预算30平方的价值,边用手撕开掩盖丑陋的墙的墙纸;好让她露出真面目来。数学学得不是很好,一平方约莫38元,20平方算下来也得个1千多了吧。然而,我把这一千多元当着接盘侠的面儿撕了个粉碎,即便老天爷附体也拼不完整。当然,只要猪乐意。
此时,我看表时不到10分钟就12点了。于是,我们仨一起外面饱餐一顿。12点半准时启动了马达,奔往另一片沼泽之地。
也无心再回头留恋一眼。却无端从后视镜里最后一眼看到接盘侠,那时接盘侠已经被汽车尾气淹没了,随着车子驶远,接盘侠变得愈来愈小。终于,淹没在大学门前电线杆下的公用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