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老董

屠夫老董在他所在的小城,算是富人了。他兄弟三人都是杀猪的,一天杀十几头,一头赚个两三百,一天也是几千元的进账。每个产业,从事低端的都不赚钱,比如,种粮的农民,不如谷贩子赚的利润多;果农不如果商赚利多;养猪的肯定不如屠夫赚钱稳,养猪有风险,杀猪就几乎零风险。老董三兄弟做的是产业链的中端。三兄弟每人每天杀十几头猪,也够忙的。忙了就没其他心思想些歪点子,比如养小三或去赌博,爱赌博的人见他们这么忙,也约不了他三兄弟去赌。

老董家的钱就这样不断地积累不断地积累,积累多了就买门面和建楼房,门面和楼房又几乎都用来出租。如此一来,老董家钱生钱,房生房,房又生钱,钱又生房。三十年良性循环下来,老董家三兄弟成了小城的巨富。每个月收房租都收到没耐烦,觉得定期收租都是个苦力活。

马未都说这世上有钱的人大多没多少文化。这话用在老董兄弟身上十分贴切。老董三兄弟加起来,都没够初中毕业。可是人家就是富起来了。这里头除了他父亲是屠夫,有了衣钵传承外,他们兄弟不赌不作,又赶上全国楼市形势一片大好,想不发财都难,因为形势不允许啊。

老董三兄弟没文化,说话三句不离脏话,什么我操、他娘的、日谁的祖宗之类的脏话成了他们的口头禅。跟人说上三句话,不问候人家的奶奶、母亲、姑姑、小姨子等女性就浑身皮痒。没办法,跟猪混久了,想斯文起来,反而另类了。

老董年轻时觉得三兄弟是爷们,说话带点骂人,无伤大雅,反而显得像个汉子和爷们。

但是老董到了四十五岁这年,突然意识到说脏话的不好了。原因是他八岁的儿子董天明跟小朋友们说话也好,跟大人说话也罢,都学了他们三兄弟,说几句话就要问候人家爹娘了。老董想,这还了得啊?

老董认为,自己好歹也是个富翁了,在小城里说出去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是浮出水面的人,好几家银行的行长到小城走马上任后,都会约他吃饭,邀他帮完成存款任务呢。跟这些公家人接触,自己是中年人了,尚且难以忍住不说脏话和不骂人。儿子小小年纪,就养成这恶习,后患无穷啊。怎么办呢?老董为儿子的教育闹心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思考和考察,老董决定学习孟母,他将老婆孩子从自家豪华的别墅里搬出来,搬到了小城县委宿舍大院的一套80年代建的三居室里,一家人在这里租住了下来。

县委宿舍大院里,住的都是机关干部和退休的老同志,他们和家属都是有文化的人,他们的孩子说话也文明礼貌,孩子们一起玩耍,也讲究礼让谦让。

老董一家搬到县委宿舍大院住了十多天,他的儿子董天明就跟大院里的孩子混了个滚瓜烂熟。董天明原本就是调皮捣蛋的粗野孩子,这种野惯的孩子天生就容易融入新群体。

有一天下午,老董收租回到县委宿舍大院,远远地看见儿子跟玩伴们争抢着一个陀螺,抢不到手后,董天明张口就骂脏话,要日人家小姨子。 老董听到了,远远地脸就红了起来。

这时,老董看到在孩子们玩耍的操场边,有几个老太太在纳凉。老太太没看到正回家的老董,她们听到董天明这样骂脏话,就立马制止了:“嗨,董天明,你不能这样骂人的哦,说脏话是不对的,小心大了被割舌头。”董天明于是立马住嘴,脸红地低下了头。

老董见到老太太们这样教导儿子,心里浮过一阵暗喜。这正是他最想要的,他的良苦用心,收到效果了。

老董的不少伙计刚开始都想不通,老董犯的是什么贱,放着好好的别墅不住,蜗居回人家80年代的老房子里。 老董耳闻目睹县委宿舍大院的老头老太太们帮教育他儿子的经过后,对他的伙计们说了。

伙计们说:“人家能这样免费教化你儿子,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哥们,你们这暂时的委屈值得。”

老董说:“是啊,你不知道,当时我听到她们这样教育我儿子,我恨不掏出几百块钱给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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