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渊录【二/政治家吴起】

2018/8/7 17:18:14

司马迁在写作《史记》时，将吴起与军事家孙子一并归入同一个列传，足可见司马迁对于吴起军事才能的充分肯定。然而，几千年来，吴起身上的标签最显眼的不是军事家，而是贪慕功名牺牲妻子的小人形象。今天，我们就试着重新审视下这位战国大将。

前尘忆梦

吴起的生平多记录在司马迁的《史记》中，也成为日后研究吴起作为的主要文献资料。《资治通鉴》中吴起的第一次出场就引人注目，当时原本卫国人的吴起来到鲁国求取功名不得重用，这年齐国派兵攻打鲁国，鲁国不敌，国君想到了启用吴起对抗齐国，然而，有人却指出吴起这人虽然不是齐国人，但是他老婆是齐国人啊！这怎么能放心呢？于是鲁国国君犹豫不定。历史上记载吴起知道后，竟杀掉了结发妻子，表明忠心与决心，于是得以委任，带兵击退了齐国的进攻。

取得战功的吴起眼看将在鲁国得到重用，然而仇视/看不惯吴起的人借机向鲁王指出吴起为人品德的低劣，具体表现在：

年少因外出求功名而“破其千金之家”，因乡党嘲笑他激愤杀掉30多人，故而逃出卫国来到鲁国——身背命案

跟着曽子学习时，母亲去世，为了功名不回家尽孝，被曽子开除，是为不孝；

为了功名杀掉结发妻子，是为不仁不义；

鲁王听了表示吴起这人确实品德低下，残忍贪慕虚名，不是个正人君子，但是，但是他能带兵啊！接下来近臣的话彻底抹消了鲁王对吴起的信任与好感：大王，我们一个弱国因为吴起打败了强大的齐国，从此其他各个国家都要认真算计对付我们了！我们以后还有好日子过么！！

虽然我很奇怪近臣的逻辑和鲁王的脑回路，但是历史上吴起知道后害怕得罪被杀，直接逃到了魏国。当时魏文侯以贤德名于世。魏文侯也多少听说了吴起杀妻的传闻，心里拿不定主意要不要用这个人，就问了大臣李克，李克对吴起的评价简短有力：起贪而好色，然用兵，司马穰苴弗能过也。于是魏文侯接纳了吴起，任命其为将军，吴起没有让魏文侯失望，立刻带兵攻打西部秦国，接连攻占五座城池。

然而好景不长，文侯去世，武侯即位，吴起很想得到武侯的信任，于是一次乘兴陪同武侯巡视时，发表了对于魏国国宝的议论。吴起指出了险要的山川河流纵然有防御价值，然而如果不施行德政，不得民心，即便再稳固的防御也无济于事，甚至“若君不修国，舟中之人皆敌国也”。魏武侯即便心里有些不服气，面对父辈重臣也只能点头称是。

虽然吴起很想拉近与新任魏武侯的关系，然而事实上并未成功，而且适得其反。因为历史上仅仅因为国相公叔家一介奴仆的小计谋就赶走了吴起。开始国相是田文，后来公叔继任国相，并且迎娶了公主，权势渐大，而吴起就变得碍手碍脚。为了除去吴起，公叔家一介奴仆指出吴起“刚劲自喜”，只需要先让国君用嫁公主的方法试探吴起忠心，后让公主故意辱骂您使得吴起回绝大王旨意即可。一旦大王怀疑吴起，就没有吴起的好日子了。

吴起就这样心直口快，自高自大，不多想地中了计，结果再次害怕被杀跑到了楚国。楚悼王早知道吴起有将才，委以国相，吴起施行了“捐不急之官，废公族疏远者，以抚养战斗之士，要在强兵，破游说之言从横者”。在那个战乱的年代，强大军队无疑是必选之路，吴起通过裁剪不重要闲官，废除疏远王族俸禄的方式，得到了可以用于奖励将士的财政资金，凝聚了军心，提升了军队战斗力。吴起带领强大的楚国军队“南平百越，北却三晋，西伐秦，诸侯皆患楚之强，而楚之贵戚大臣多怨吴起者”。可笑的是吴起强大了楚国，楚王开心，但是没有得到好处，甚至丢掉既得利益的贵戚大臣不干了，纷纷怨恨吴起。

就这样，楚王死后，部分贵族大臣联合作乱要杀吴起，吴起不敌，跑到楚王尸体前趴在上面想免得一死。然而，这些贵戚大臣杀红了眼，执意放箭同时射中了吴起与楚王尸体。事后楚王发丧完毕，新任楚肃王严肃处理做乱者，因射吴起被灭族的有七十多家。一代名将吴起走到了人生尽头，折腾的一生落下了帷幕。

古为今谈

大概知晓了吴起的生平，可以看出吴起这人从小就不甘于平庸过日子，而是想着求取功名，建立一番功业。从卫国到鲁国，再到魏国带兵夺秦五城，再到人生最辉煌的时刻楚国变法，可以说吴起一生爱打拼，从未放弃自己的政治理想。

吴起善于带兵，战术上历史中并未详细记载，但是其带兵时与士兵同等待遇，穿一样的盔甲，吃一样的粗食，甚至为士兵吮吸脓疮，以得士兵赴死之心。其带兵风格，可见一斑。

然而，我们也必须从吴起的身上看到严重的不足，我个人认为主要有三点十分需要警惕：

刚劲自喜：这是公叔奴仆评价吴起的，意思是为人心直口快，不懂得谨言慎行；自高自大，不懂得谦虚低调。心直口快容易被人利用，自高自大容易招惹嫉恨，无论哪一点，都是我们在日常中需要戒免的；

刻薄少恩：作为变法的施行者，往往得到最大的政治利益，然而对于被变革的一方却不能够施与援手，做出姿态求得关系缓解甚至谅解，最终楚王一死即刻被围杀；

贪而好色，不仁不义：求取功名没有错，然而如同“君子爱财”一样，当“取之有道”，有自己坚守的道德底线与做人原则，我对于杀妻求将是否真实是存疑的，然而如果仅看事实，吴起也给我们一种对待周围的人残暴不仁的感觉；为人不仁不义，当失掉了好的名声，没有人望，自然无法在功名上走的更远，还有可能跌落的更快；

如是，上述三点希望我们可以从吴起的身上谨记，在日常中时时戒免。

再说回到我们今天的主角，其实从吴起当政楚国时施行的变法措施，可以看出他不仅是一位能够带兵打仗的杰出将领，同时有着施政理想的优秀政治家。其实，吴起的政治家能力早在魏武侯刚即位时就显露端倪。彼时吴起不满田文当了新国相，便质问田文指出了自己三项优点，可以从侧面说明吴起已经表现出内政外交上的政治才能，并且得到了一定的认可。

1. 将三军，使士卒乐死，敌国不敢谋；（带兵才能，与士兵同心，结果士兵“乐死”）

2. 治百官，亲万民，实府库；（行政施政有章法，而且搞经济建设有一套）

3. 守西河，秦兵不敢东乡，韩、赵宾从；（军事才能出众，敌国不敢轻举妄动）

最后，当我们提起吴起的时候，希望除了传统的杀妻求将的残忍形象外，还可以想起他也曾是在楚国变法，带领楚国傲视西边强秦，北拒三晋，南平百越的风云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