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

说起在汕头的早餐，  一份肠粉五块钱，一家人早上都吃这个就花二十元。去买十块钱饺子来煮，费点火费点时，还得洗几个碗刷个锅……便宜了这十块钱，也没什么值当。偶尔卖肠粉的小弟还给我送些废品，还是尽量多吃肠粉照顾照顾他的生意吧。

一大早，我的脑袋里就盘算着这些小数字，分析着这些小道理，算计着我的小生意，因为我只是个小女人，只想过点安稳的小日子。

停电断水已有半月。电一直从对面牵过来没断过。可怜这水，也要过马路对面去提过来。一天四桶水烧茶煮饭冲厕所。其余洗衣冲凉就往另外租住的房子去处理。一天来来回回要跑很多趟——我倒是不怕吃苦，我怕的是，我为什么这么能吃苦？为什么这么适合吃苦？难道我自己永远是在底层生活中挣扎的人，很难翻身？

老公每天不管多忙总是把水提回店里，他像极了我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生活的那个年代的人。没有电没关系反正天黑就睡。没有自来水也没关系自己用桶去提过来就是——那才叫真正的自来水。

我鄙视这种生活，却又将这种落后的日子过得顺顺当当心安理得，最后，我不得不鄙视起我自己来。

那些随便就是六千万啊七点五个亿啊他们道底是怎样过日子的？我一边喝着二十块一斤的茶头，一边想着这个深奥又神秘的问题。我想我先前嫌弃的那句话又成真理了：贫穷限制了人的想像力。因为我始终想像不出有钱人生活的样子，茶已喝得淡然无味，问题却还在脑海盘旋……

毕业那时候，我有个非常美好的理想。我想在一个带卫生间的房子里，有一台电脑，一台钢琴，还有一间可以拿到月薪八百的教会 去让我忠心地服侍——二零零年那会儿啊，是不是够美好了？

可是现实回馈给我的，比这丰富多了……

整条街都是电脑房，只要我有时间去泡，任我使用，一块钱一小时。不过电脑是别人的，不能抱回家。

钢琴没有，几百元一台的电子琴，大把，都是收废品收过来的，连稳压器一起，要多少有多少。兴致好的时候，我可以用排插接通四五个，孩子们在上面玩得好开心 ——都是乱弹琴。

别说一间带卫生间的房子，我想要的这间房子不但有卫生间，还有厨房，卧室，铺面一起都带过来了……房子里还有一个男人，两个小孩，店铺里来来往往无数的蹬三轮卖废品的客户……不过，老公是邹府的，孩子是我和他的，房子却是别人的。这些年我们向房东交纳过的租金，足可以让我在老家盖栋小洋楼了……失算啊失算！毕业十八年了，年年为他人在作嫁衣裳！天天辛辛苦苦数易拉罐，数过来的钱不够买自己去买瓶加多宝……

至于带薪的教会……不说了，就这个没有。若是有这个，不就没收废品这事了？不就没有狂妃和她的写作了？不就没有今天的小日子了？幸亏没有！我数着那一叠叠别人找都找不散的钞票，除了感谢老天，还感谢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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