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会上衣影鬓香,烛光映着水晶杯里的酒色潋滟,精美的各式瓷器里盛着美食,供来宾们取用。到处可见举杯致意和交际寒暄的场合。
晴朗和裴缜都已经换了衣服,她穿一件珍珠色及膝的紧身晚礼服裙,灯光下,面料呈现珍珠般光泽流转的质感,长发绾起,别着一个小巧的珍珠发卡,裸露的颈上并无饰物,愈发显得清水芙蓉的干净秀丽。裴缜一件简单裁剪的宝蓝色西装,白色的领带,站在她身边,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我现在还在被调查呢,你是嫌别人还不够怀疑泄密是你主使的吗?”晴朗看了他一眼,不安地挪开了一点距离。刚才年会上,他众目睽睽下拉她上去跳舞,已经很高调了。现在又如护花使者一般,帮她拿饮料,把她介绍给一些行业内的重要来宾。
“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会怀疑,索性随性而为,也不枉担个虚名。难道你不知道,你一直就是我的人?”裴缜倾身在她耳边低语,随后直起身子,含笑地冲她举举手中的酒杯,神情微微揶揄。
“谁是你的人?”她感觉脸上一热,抗议地小声嚷,面色窘迫。
刚才跳舞时他对她说的话,她听的很清楚,这算是表白吗?程璇早就说过,裴缜喜欢她,在追她。但是她觉得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她一直把他当哥们,虽然不像和倾城那样无话不说,但是也十分亲厚,在一起的感觉很放松很舒服。他是那种很有分寸的人,沉稳却不刻板,温润却不缺决断,完美主义却不偏执,喜欢秩序和计划,却也能偶然放纵。他是那种有魅力却很容易给人安全感的男人。只是—--他也没能给他小木当年给她的那种感觉,难道说,那时的爱情,真的和是谁没有关系,只和青春有关?
“不是我的人,难道是MAX的人?你总不能一个个去解释,你其实不是我的人?”裴缜扬了扬眉毛,语气故作诧异,眼睛里却是深深的笑意。自从碰见她,她就一直天不怕地不怕,一派率性爽朗,很少看见她像今天这般羞涩窘迫,居然微微扭捏,让他砰然心动。
晴朗掩饰地喝了口杯中的红酒,故意向别处看去,心里却一片纷乱。
露台一角,max 和布兰琪将这边的情形尽收眼底,借着廊柱的遮挡,从裴缜的角度,不会注意到他们。
“裴缜看来对那个女人是真的动了心。泄密的事正在风口浪尖上,他居然毫不避嫌,显然是要自己把事情扛下来。既然如此,我们不妨把剧情编的更热烈一些。
Kent就算是相信她,也不会相信裴缜。我们就让他认为,是她为了裴缜背叛了他。他的意志其实比他自己知道的更脆弱,更不堪一击。”布兰琪今晚穿着一件黑色的晚礼服,耳际的钻石在烛光下闪着光。她的眼神柔媚,语气中却隐藏着和她娇美面容不相衬的阴鸷。
“你的目标从来都只是Kent?”Max不解地问。
“中国对总部来说固然重要,但是解决区区一个裴缜,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董事长要的是Kent,他手里的那部分股权对于公司的未来事关重大。我已经说过了,你帮董事长解决掉这件事,这里就是你的。”布兰琪的目光深深地看向裴缜,似乎在认真琢磨他。
“你确定一个女人就能搞垮他?”
“你不是说他们不久前还一起去了云南?Kent从小到大没有任何亲密的朋友,更加没有女人。他有严重的恐惧症、社交障碍和自闭症。他对黑暗、封闭空间、身体接触都有强烈的恐惧,会导致心悸、窒息、肌肉抽搐,根本就没有资格继承公司。他从来不信任别人,他的心理医生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让他能接受治疗。这样一个人,一旦付出了感情,又被抛弃和背叛,会对他的精神产生强烈的刺激。我们不急于一时,慢慢地进入高潮才更有意思。”她的脸上慢慢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你怎么会对他这么了解?” Max第一次听说有关Kent这样具体的内幕消息,脸上的表情很有些吃惊。
“你会知道的。现在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的盟友,会帮助你从裴缜手里重新拿回你应得的一切。至于Kent,这里原本就不是他该待的世界,他应该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卧室或者医院里”。布兰琪冲MAX举了举手中的酒杯,和他轻轻碰了一下,眼波流转若有情。
“好,我会尽力的。Kent今天来过现场,没打招呼就又走了。我的人看见他了,就在他们俩跳舞的时候,估计刺激不小。”得到一个明确的承诺,Max很高兴,他心里清楚这个女人和美国凯勒实际的控制人,代理董事长Caroline女士必定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才会将这样隐秘的家族事务交托给她来代理。有了她支持和允诺,他一定能重新拿回自己的位置。
“很好。还有,你布下的那颗棋子很有用,上次干的很漂亮,利用好她。另外可以做下一个局了------”布兰琪的声音压低了些,Max微微倾身去听,点点头。
年会上晴朗和裴缜跳舞的照片和视频在行业里疯传,还有他俩在酒会现场成双入对,他或揽着她的腰,或俯身呢喃耳语,或翩翩起舞。当天没有到场的人都在打听这个女孩究竟是谁?有什么背景?而公司里的人都在议论裴缜已经公开的恋情,那晚裴缜一直将晴朗作为自己的正式女伴,出入周旋于晚宴始终。同时还将她介绍给自己的客户和合作伙伴。
裴缜已经和公司调查组和主持调查的MAX正式谈过话,如果他们还拿不出证据,就立刻停止对晴朗的调查,以免影响公司新业务平台的进度。
他冷冷撂下一句,他比较闲,可以随时接受他们的调查。并主动说,他和海登的郑钧从大学时候就是好朋友,所以他泄密的可能性比晴朗大。不是都怀疑他和海登之间有利益输送吗?正好顺便也查查。
还有一个说法在公司里私下传播:凯勒飞渡有一部分高管在海登有暗股,只等完成对赌就会投向海登。这样一来,公司有一部分高管就坐不住了,感觉自己登上了一条已经要沉的船,而船长和部分人已经为自己准备好了救生艇,可自己却没有。
针对泄密事件的内部调查,没有对外公开结论。
成立调查组时是秘密进行的,结束的时候也像一阵风吹过湖面,平静后了无痕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目的已经达到了,结果并不重要。
年会上,裴缜当众邀请晴朗共舞,毫不避讳地表明了他的态度,以及对她的追求。大家对晴朗都比从前客气了很多,说八卦的时候也尽量避着她。公司表面上平静了下来。
裴缜忙着旗下新品牌的上市和营销,同时还要督促各酒店完成对赌的业绩指标。新的品牌弥补了凯勒飞渡在中端酒店上的短板,和海登在市场上有正面的竞争。该做什么阻击,他也并不手软。
晴朗对裴缜的商业才能逐渐产生了由衷的钦佩和更多的欣赏。两个人的关系还和以前一样,不会显得很亲近,也不会故做一本正经。他不给她任何压力,只是他有计划地从以前那种哥们vs闺蜜的模式中渐渐地淡出,让她看到一个男人的魅力。他会很自然地表露出心意,但是却绝不会显得突兀和逼迫,仿佛春水潺湲漫漶,无声无息中浸润融化坚冰。
经过这场风波之后,Kent不再像以前那样借着各种理由来找她,她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去找他,便很少见面。
她在网络上也很少和倾城说话了,他经常很久不回信息,她觉得,他好像已经没兴趣扮演双重身份了。他以前也有过这种奇怪的表现,有一阵子突然消失,有一搭没一搭地不理人,如果她不知道倾城就是Kent,也许她还会和以前那样,耐心地刨根问底,纠缠他为什么不回信息,问他到底那根筋搭错了。但是,现在她觉得这样很可笑,她做不出来。她和倾城相处了7年多的世界,渐渐地便荒芜了。
偶尔在公司碰到Kent,他会礼貌地致意,仿佛他们真的只是非常一般的工作关系。他周身都裹着一层疏离冷漠的气息,让她望而却步。但她有时候又觉得,也许只是她的心理作用,他只是像最开始那样,没什么表情而已。
但是,在云南他们曾经那么亲密过。他是在生气吗?因为认定她就是那个泄密的人?为什么他不相信她?难道他还没有裴缜了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