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长久以来我养成了一个习惯,我会把日常的一些琐事记下来,写成断断续续的流水账,发表在一些社交网站上,然后等某个百无聊赖的日子,翻看近期记录的片段,把它们串联起来,再写成日志。但从某种意义上讲,我写的东西都会刻意的暴露自己的内心世界,而现在的我看来,这是以一种暴露狂的心态在写这些东西。
其实我是很痛恨每个故事的开头都要写下一个我字,但这个习惯碍于我单调乏味的表达能力和贫瘠的想象力,无论如何也无法摒弃。如果可以,我更乐意用第三人称去写,以造物主的身份去塑造一个与我无关的故事,然后把所有的忧郁与扭曲与愤懑与癫狂都施加在这个凭空捏造的人物身上,让人看不出这些负面的东西与作者有什么关系,然后我会躲在文字背后洋洋得意。
有点掩耳盗铃的感觉,总之我是一个纠结的人,内心凶恶却又畏畏缩缩,卑鄙下流却又试图伪装善良。
我要学着摒弃第一人称的叙述。所以接下来的故事是我听来的也好,是我抄来的也好,总之与作者无关,与我无关。
二
“Me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
故事的主人公叫唐,我是唐的大学室友。故事发生在九月或是十月份的时节。背景就是这个穹顶一般的大学生活圈。
我本来不喜欢烟草的味道,自从和唐一个寝室以后,他是烟鬼,但我更厌恶抽二手烟,所以开始学起了抽烟。以前他都抽Marlboro,然后抽的时候跟我说一大堆的狗屁情怀,在他说累了我也听累了的时候,他忽然换了Seven
Stars。以前的他更像一个矫情的怨妇,而且爆珠的万宝路也的确是柔的一塌糊涂的女士香烟。七星虽然没有那么多故事,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它较浓烈的味道,和日系香烟拆封后那种淡淡的茶酸味。
昨天是中秋月圆,我和唐还有几个朋友在外面喝酒,唐是我们眼中的千杯不醉,吃饭的时候他老提起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然后就看他不停的陪几个兄弟在一直灌酒。看着啤酒喝完以后,我幸灾乐祸的跑出去买了两瓶牛栏山和一包Seven
Stars。
买回来之后,我自顾自的抽着烟,半包还没抽完,唐已经醉的不醒人世。
我驮着唐肥硕的身躯,骑着摩托车载着唐,龟速行进。到了寝室,我撇下唐,刚要去敲宿管大门的时候,就听见身后一阵机车倒地的声音,随后就是唐凄凉的叫声。
作为唐的室友,我还是大致了解,他想要喝个烂醉也在情理之中。帮他洗好澡以后,然后让他抱着一个脸盆上床睡觉。
三
“慎选交往对象,因为有的人在求爱,而有的人是在求救。”
早晨起来把唐叫醒,我出去买早饭和新的脸盆,然后让他把被他糟蹋的一片狼藉的寝室打扫干净。回来后就听见唐在屋里破口大骂,妈的,又用老子的脸盆来接呕吐物。我淡淡的说,总比吐在床上好的多。唐又提高了八度,你大爷的,你不会给我洗脚盆啊!看他这状态估计酒醒的差不多了。我不耐烦的道,你的脚盆上次被你吐过扔了,嗯,这个脸盆也扔了吧,我又买了新的。
我最近一直发低烧,昨天状态不好就没怎么喝酒,所以我清晰的看到唐喝酒时的癫狂和酒后的窘态。
我在喝白水的时候,唐说,吃完饭一起去“神农”吧。然后楚楚可怜的指了指小腿外侧。一大片烧伤的印记,褐色的灼烧带内部已经起了很大一个水泡。我猛然想起昨晚他销魂的叫声。应该是机车倒地的时候他的腿正儿八经的贴在了发热管上。
神农药店里,我拿退烧药,他拿烫伤膏和消炎药,走的时候唐又随手拿了一盒泡腾片。我突然很惊讶唐居然会买保健食品。唐说,他一直在喝泡腾片,只是我没留意过,因为不爱吃水果,会缺维生素,只能靠喝泡腾片来维持体内的机能平衡。
对于我这种长期以来把水果当成是粮食的人来说,我突然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吃水果只是单纯的享受吃水果的过程,就像为了满足一种叫饕餮的欲望一样。而对于唐而言,吃泡腾片则更像是一种求生的本能。
四
“没有浅薄的现实,只有浅薄的看客。”
最近几天,唐的手机坏了,电话老打不通。可能他感觉不到任何不便,但这确实给我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麻烦。我几乎成了唐的传话员。我们的朋友圈里有个坏习惯,第一个电话打给唐,如果找不到人,那他们会紧接着拨通我的电话。我曾经一度觉得这是唐与我的关系是要好的证明,但真的当我在寝室游戏黑下的时候,被一个一个电话打断推线节奏,那种恼火程度完全把什么狗屁感情秒爆殆尽。
唐就这样幸灾乐祸的偷着懒。我无奈却也无关痛痒的教育他,作为一班之长,和你们协会的接班人,应该有优秀大学生该有的担当,给学妹们树立的高大伟岸的形象是我们作为大二学长该有的义务。
唐一边涂着烫伤药一边恬不知耻的辩护,学妹是需要调教的,而不是树立什么鸡毛形象。开始形象再好,时间久了,等猥琐的本性暴露,学妹还是会对你敬而远之,这种半吊子的事做了也是浪费时间。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以为唐对于很多东西都没有兴趣,所有的东西都无关他的痛痒。迟到一节课就请一天假,定级赛打成青铜就换区重打,没钱的时候少吃点零食也坚持一个礼拜两包Marlboro,懒得打热水冷水澡能洗到十月份,手机经常忘记充电。在唐自己看来是懒散,而我认为是执拗。
五
“但见旁人谈情何引诱,问到何时葡萄先熟透,你要静候再静候,就算失收始终要守。”
在半夜一点,唐打完游戏后,唐端着浸泡着泡腾片的饮用水,一边用电脑敲字。十分钟以后,我点开微博,看到唐的新动态:
“现在是夜里一点十分,你好,还没睡的陌生人,我在铜陵,刚打完游戏,正在泡脚,长久以来的大学生活把我的不羁,一遍一遍的冲刷,我曾经坚定的信仰,摇摇欲坠,最后土崩瓦解,渐渐我学会了逆来顺受,逆来顺受———9月25日”
我对唐发出这种动态的先是表示出吃惊,然后就开始和乔一起嘲笑他的矫揉造作。一致认为唐是在外面干了什么堕落的事,然后现在一阵悔意。
唐说,今晚睡不着,我们翻墙出去喝酒吧。
夜里一点的校外,8090的音乐酒吧已经关门,这个时间也只有烧烤还没收摊。点了烤串,和两箱啤酒,三个人开始肆无忌惮的喝起来。
唐说,他结识了一个女人,导致现在的他很不安,他现在变得患得患失,变得犹犹豫豫,变得不知所措。觉得生活立马变得光怪陆离。他从前喜欢用冷漠和厌恶来抵御男欢女爱,但他现在却渴望改掉这种偏执。
乔和我相顾一笑,乔说,你是天生的异性交往有缺陷,注定孤独终老,这个道理你爸妈没告诉你么。
六
十月的某日
寝室里放着《1973》的音乐,詹姆斯 布朗特老男人的声线回荡在凌晨时分,显得很沧桑,但唐和我和乔都正值年少,我们挥霍,因为我们一无所有,也就不怕失去。Seven Stars的烟雾缭绕,五光十色。
Singing "Here we goagain"
And though time goes by
I will always be In a club withyou
In 1973
唐把泡腾片放进水里,痴呆的看着泡腾片在水里沸腾,溶解,发出刺刺的声响,最终融进水中。泡腾片就是他自己。他深处的忧虑将变成一杯富含营养的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