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影小影（第九章）

              第九章 放逐赤水

      我退到一旁防备四周，为小影护法。小影先施法用流水为光头女娃降了降温，这才使出时光回溯的法术。

    黄帝部落的轩辕大帐中，大帐四周书写着仓颉新近发明的文字，一中年男子肃穆安坐于部族王坐之上。他宽眉阔目，身材魁梧，气质恢宏。然而此刻，他却眉头紧缩，眼神中暗含不忍。

      “父亲，为何要放逐我？我想回共工之台。父亲，帮我。”一个貌若天人的青衣神女蹙眉道。她面若夏莲，眼若秋波，眉如远山，唇如含樱，小巧的鼻子微微皱起，似想要跟威严的父亲撒娇，却又不敢，只低头偷眼觑觑那伟岸的王者。

      “旱魃，我的孩子，你回不去了。你天生热之神力，掌管炎旱施布，此后千年都须呆在人间，这是你作为一个神女的天命，无可违逆！”黄帝叹道。

      “可，可，父亲，女儿经逐鹿之战，神力耗损过甚，已经控制不了体内的热之神力了，留在人间只会带来灾祸。”旱魃眼中含泪续道：“父亲乃人皇，中央元灵君，有土德之瑞，不正是为护着黎明百姓而生的吗？又怎能生出女儿来遗祸苍生？”

      “人间山河无限好，有良善之人，亦有为恶之辈。天理昭昭，自可处之。然则世间更多为欲念缠身之人，亦正亦邪。自不周山毁，天人通路断，人神分治，天神再不能随意逆转人间之事。遂以道教化世人兴善抑恶，设冥界定功德，分六道，张天理。”黄帝目光飘渺而悠远，直直穿透旱魃，落在遥远之外，数代之后，声音竟有苍古而又久远地韵味：“人间欲念无时无刻不在聚集，时时侵蚀厚土青天，力量之大，即使神族也无法阻挡。”

    旱魃感觉脑子空白了片刻，灵台再次清明时，已与父亲身处另一处空间。

    今年天气冷得早，秋粮还没来得及收割，大地就覆上了厚厚地白雪，屋檐滴水一夜成冰。抢收的些许粮食都交了田税，十家有九户无足够的存粮过冬。城首为了扩大地盘准备出兵争抢，搜刮粮草，招募新兵。为了生存，十三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男子都应征入伍换取微薄粮响留给一屋子老弱妇孺，暂时糊口。城首前脚敲锣打鼓带军出征，哭嚎送亲老弱妇孺的眼泪尚未抹干，代理城首就下令清除饥民，将他们赶出城去，以免饥贫闹事。城内人饱食终日温暖过冬，城外人荒山挖土洞寻树洞避寒。严寒一月又一月，荒山动物打完了，野菜吃完了，树皮吃完了，树虫掏光了。弃民们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只得易子而食。春光迟迟现，只照耀出累累白骨，失魂落魄靠食人而撑过来地难民们，哀声四野，那悲戚地声音何时才能停歇。

    场景变换，夏日炎炎，脱了衣服都嫌身上多了层皮。天不降雨 ，大地皲裂，田地荒芜，颗粒无收。天子斋戒九日沐浴三日，举行祭天仪式，向苍天禀呈罪己诏，为万民求雨，着朝臣开仓放粮。恩旨传遍东西南北中，灾民们跪首承恩日日盼粮。开仓赈灾日一推再推，粮价一日高过一日。终于熬到开仓日，领到的却尽是掺混着稻谷壳和沙粒的薄粮。天威发怒，洪水接踵而至，淹没沿岸村落与田地，一路咆哮过去，横冲直撞，毁了堤坝淹了城镇，只留下满目疮痍。

    “好了，父亲。女儿不想看了。”旱魃满眼都是泪水，她的眼睛模糊了，再也看不清外界，只感到心中悲伤，“父亲，女儿分不清，这些是天灾还是人祸，可为何遭逢大难的都是平民百姓呢？”她唏嘘一阵，又有些疑惑地道：“父亲，为何跟我说这些？”

    黄帝沉默了许久方道：“女娲娘娘聚大功德创造人类，赋予他们智慧，令他们统摄人间。初时他们智慧有限，灵台不够清明，时时为欲念所惑，这些欲念汇聚起的可怕力量甚至可毁天灭地。但随着人类历经代代净化，终有朝一日去其劣根，还清明太平人间。神有责任为人类的净化保驾护航，阻止毁天灭地的祸事发生。”

    他心有不忍地续道：“孩子，你生具神力却命犯孤煞。上天选择你代天惩罚人间罪恶，以你热之神力布施炎旱清洗世间罪孽。你留在人间，将不会再有人愿意亲近你，他们只会恨你，怨你。孩子，这是你的天命，即使是父亲也无能为力呀。”

    旱魃颓然到在地上，喃喃自语念道：“为何是我，为何是我？”她膝行过来，拉住黄帝的衣襟，满含悲伤地问道：“父亲，为何是我？”黄帝闭了闭眼，叹息道：“孩子，这世间，无论是是神还是人，能力越大者责任也越大。父亲的责任是守护这人间世世代代，你的责任是护卫土德永续。”

    旱魃愣愣地望着黄帝，忽然鼓足勇气问道：“父亲，您是因为女儿的孤煞天命才从小严厉教导女儿，却从不与女儿亲近的吗？”黄帝什么也没说，只摸了摸旱魃的脑袋。

    翌日，黄帝为旱魃送行，旱魃对黄帝行跪拜礼，抬头看着黄帝道：“女儿就要去赤水了，也不知往后何时才能见到您。”她吸了吸鼻子，哽咽道：“父亲，女儿这就要走了，请父亲保重，勿以女儿为念。”

    黄帝扶起旱魃，难得地语重心长嘱咐她道：“好孩子，此去切不了下海，你虽法力高深，但海是你的劫数，切记，切记。如若遇到你女娃妹妹，定要多多照顾，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旱魃抹了一把泪水，轻声道：“女儿记住了。”

    旱魃被送去了赤水，黄帝望着远行的女儿才露出心中的感伤，“孩子，父亲不狠心些锤炼你坚强的意志，你又怎能熬得过这千年的孤寂，万民的唾弃啊。”

    旱魃在赤水水底安顿下来，赤水河河伯奉了个看守之责，时常过来巡视，令旱魃不甚烦扰。多年以后黄帝乘龙升天，旱魃用无上法力从本体分出九中之一的魂魄造出个旱魃分身来常驻赤水，又用了数年时间恢复本体那九中之一的魂魄，出了赤水，游荡人间。她不信自己只会给世间带来灾祸，她不信世间无人会接纳她。

    旱魃从赤水出来游历世间，她去了冰天雪地的北方，她想北方人们为寒冷所困，一定会喜欢自己带去的温暖。“那里的人一定会喜欢我，接纳我，不会说我是灾星，讨厌我，驱赶我。”旱魃信心百倍地往北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