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光幻想世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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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的朝思暮想终于成真，我，现在是条鱼，不受干扰，自由自在的蓝色小鱼。我生活在一片奇妙的海域，它不像我的深海那般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深邃漆黑，它会通过对时间变化的感知改变自身颜色，早上是接近透明的白，然后出现几丝霞光，霞光范围不断扩大，越变越红，到了正午，那片红彻底化为眩目的金色，毫不吝惜地洒在绿草间，点亮所有沉睡的水珠，绽放金光。这样的景象很是壮观。之后金色又会历经红、白的转变，进而变灰，转黑，像极了魔术师的魔法，随心所欲又不失规律，很有节奏，叫人着迷。

小丑鱼和我也会随着海的色彩变化做不同的事，当海的亮度能够确保我们看清楚一切事物时，小丑鱼便会用一根绿油油的狗尾巴草将我哄醒，带我出去爬小山丘，摘野菜，拾蘑菇，趟小溪，捞蝌蚪，捉蜻蜓。当海色出现变灰的迹象时小丑鱼便会提醒我该一起回竹楼去了。
当我们走进竹楼，天就会完全黑下来，什么也看不见，但那时天上的星月却异常明亮璀璨，我们平躺凉席，睁着眼仰望星空，偶尔哼几首不知名的小曲，就这样，惬意地、舒适地、安然地，入睡。

小丑鱼告诉我，我们鱼的大脑与陆地上人类的大脑很不一样，人类用大脑存储记忆，鱼却用大脑消耗记忆。我们鱼的大脑每时每刻都在消耗存储在脑中的无用记忆，自动将它们按顺序排列、打包，悄无声息排出，然后用剩余的空间精心编织每一天的快乐模式，一天过后，夜间闭眼的刹那，那些被排除的记忆就会化为一颗灿烂明星，缓缓上升寻觅到最佳位置，然后驻足，永久悬挂夜空。记忆抛空的流程就这样完成。当天光大亮，莺歌燕舞时，我们又要开始一个轻松愉快的清晨，没有包袱，没有负担。

听起来鱼的生存法则比人类的存活法则简单很多。

也确实如此。有小丑鱼陪伴的这段日子，我觉得很快乐，但遗憾的是我却列举不出快乐的具体形式。可能真如小丑鱼所说，我们鱼的大脑不再存储什么，反正我就是很快乐，那是一种感觉，发自内心的让人时刻感到愉悦，叫人天天精力充沛的感觉。不过，快乐归快乐，不安这样的心理活动偶尔还是会趁机钻孔浮出，因为我的这片海有些反常，反常得不太像海，可反常之处我却也说不出、道不明。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吧，尽爱瞎想。

最后再说说我的那些鲤鱼朋友们，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它们总是听我说个不停，却从来都不肯给我回应，它们不喜欢出门，其实它们从没出过门，从不接受我和小丑鱼的邀请，它们一直呆在自己的水缸里睡觉做梦，偶尔移动几厘米，懒懒散散，没什么情趣。不过我一点也不怪它们，因为我知道它们不是刻意那样对我和小丑鱼的，在我到来之前它们就是这样生活，已成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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