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同事老张（02）

02.

七零年底，来到小岛后的半年，老张与和他一起来到小岛，风雨同舟，相依为命的大学同班同学苗苗结婚了。

趁放寒假前，学期结束工作做好了，学生已离校，校长在学期结束的教职工会议上宣布，今晚喝老张的喜酒。

学校里也就是三十来个教职工，校长当主持，食堂里两个师傅操办，也不讲究形式，大碗小碗，鸡鸭鱼肉海鲜，办了三桌酒席，也不要凑份子钱，费用在各人的伙食费里扣。

老张夫妇事先各自和家里写了封信，通报了准备结婚的事，到乡民政助理那里办了结婚证，到岛上唯一的百货商店里买了几件衣服，到岛上唯一的理发店里理了理头发。把各自的铺盖卷、热水瓶等生活用品，合并到校长为他俩腾出来的宿舍里，就等晚上喝喜酒了。语文老师小李为他俩剪了一对大红双喜贴在宿舍门上，算是布置了婚房。

校里的教职工大多数是本岛上的渔民的后代，学历不高，有民办教师，还有代课老师，有几个岛外老师或是成分不好，或是内定右派，被“发配”到岛上的，老张夫妇是大城市里来的，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所以格外的受人尊敬，甚至校长有点嫉妒他俩呢。

喜酒喝得很欢畅，因为岛上的生活实在太枯燥了，很难得有这样聚餐热闹的时候，所以大家喝得很尽兴，有几个人还喝得酩酊大醉，老张当然喝得也不少。

回到简陋的婚房里，点亮一盏煤油灯，跳动的火苗发出了昏黄的光，斑驳的山墙上，映着他俩相拥的身影，两颗晶莹的泪珠在老张脸上滑落，一颗饱含着对妻子的深情，一颗充满了对妻子的愧疚。

老张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就在小长山岛上过的。

同事们都回家过年去了，空荡荡的学校里就剩下老张夫妇俩。不大的操场上南北相对而立的两个篮球架兀立在寒风中，不时的发出呜呜——呜呜的呼啸声，偶尔有几只海鸟停留在架子上歇息，但一会儿就好像被狂风卷走的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岛上的同事送来了鸡鸭鱼肉蔬菜，还有岛上不缺的海鲜，有干的咸的鲜的，食物倒是很丰盛。老张到供销社里买来了锅碗瓢盆，在宿舍外的走廊里搬张课桌当灶台，生起煤球炉自炊。

二十几天的寒假里，老张其实也没自炊几天。同事们知道老张夫妇没回家过年，于是隔三差五的请老张到家里去做客，还有几个学生家长也请他们和其他老师去喝酒，一个寒假还真的不是很寂寞，唯一的缺憾就是没有亲情的温馨，始终有漂泊感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无法释怀。

各自写给家里通报结婚的信终于都有回信了。老张家里是他妹妹回的信，说是父母都很高兴，看了儿媳妇的照片也挺满意，就是埋怨他为何不早点通知家里，也好寄点结婚用品来。随后还寄来了五十块钱，作为给过门了但未见面的儿媳妇的聘礼。最后，他妹妹代表全家祝福他俩新婚幸福。老张妻子家里也是她妹妹回的信，她家里虽然事先也知道她谈了个对象是上海人，而且知道都在一个小岛上工作，但突然听说要结婚了，她父亲发了脾气，说这么大的终身大事这么草率，简直是目无尊长！她母亲只是默默地流泪。

是啊！结婚是两个人的终身大事，而他俩，没有父母兄弟姐妹的祝福，没有热闹的婚礼，在孤岛上草草了事，但在这个狂乱的年代里，有什么能够来慰藉两颗年轻人的心呢？唯有爱情。（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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