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三千

                              弱水三千

                                  华 林

   我的家乡小镇杨林,四面环山,山山对峙,晓溪河的水清澈明净,透骨的凉。三渡河村里不大不小有弱水三条,蜿蜒横穿整个村子,故而得名三渡河。河流也穿透我的记忆,平静温柔的趟过我的心之河床,剥开思绪,打开尘封的童年闸门,猫子岩,墩子石,石桥河,干洞子……这些记忆的碎片,如空中飘拂的落叶,总在眼前晃悠,挥之不去。

   三条河流并没有给我带来多少乐趣,留下的只是敬而远之的畏惧。季夏天儿正热,放学回家的路无聊而漫长,石子公路两旁槐树,高大的伟岸,矮小的矜持,四处栖留的知了拼了命的叫唤。也不知是饿还是渴,我和俩小伙伴窜进路边的玉米林子,寻了几条嫩黄瓜,在胳肢窝里擦了擦,就脆脆的嚼了起来,淡淡的味道,淡淡的草香。

   另一个小伙伴说:这个高粱秆子蛮好吃,比甘蔗还要甜。事实上他也没尝过甘蔗的味道。于是又跑到深深的玉米林子里面掰了两颗玉米梗,撕开皮当甘蔗吃起来,嗯!真是特甜,现在想起来,不知为何,比街上卖的甘蔗要好吃,味道正,水分足。“嘿,几个小屁性子在偷我的高粱梗子哟。”不知道谁吆喝了一声。吓得我们屁滚尿流,连滚带爬的蹦了几道土坎,不觉来到了石桥河边,还是下河整水吧,那才凉快呢!脱掉衣裤,赤条条就下水了,还没扑腾三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喊抓贼的农民告的密,把我老爸引来了,二话没说,倒提着我的两个胯子,就往家跑,一顿饱打后,屁股就开了花,几条红红的蚯蚓在屁股上好几个星期才彻底离开。自那以后,三条小河便只可远观而没敢亵玩焉。以致到现在我还是个旱鸭子。

   学校在距我家十里开外的地方,约莫四十分钟的路程。教语文的谭老师是个严肃古板的人,据说当了一辈子的民办教师,常年穿一件灰蓝色的中山装,扣子扣得整整齐齐,一颗都不允许落下,上衣的左边口袋里,搭子上面开了个小口子,总是插着一两支钢笔,头发在摩斯的帮助下向后整体梳理。在我们眼中,他似乎特别喜欢卖弄学识,挂在嘴边的词语是班门弄斧、触类旁通、吹毛求疵等。一次在公路上,看见一只死螳螂,连忙把我们叫过去,看,挡车的就是这结局。并得意的说:“不懂了吧,这叫螳臂当车,不读书怎么知道呢?哈哈……”

   到了冬天,早上起床上学成了考验人意志力的事情。上学路上更是将头缩了再缩,不知道是那个聪明的家伙发明了一种办法,将用过的破旧搪瓷碗或大搪瓷杯下面钻两个洞,然后将两边用钉子钻两个小眼儿,系上铁丝,就成了一个“便携式”火炉,里面放点燃过的柴火碳或者煤块儿。准备提到学校取暖,在路上边走边用胳膊摔火炉,抡起一个又一个大圈子,不然要不了多久就会熄灭的,不知道是火的温度温暖的身体,还是轮圈子甩胳膊热了身子。

   上课的时候,还得时刻惦念着自己脚下的火炉子是否熄灭,看到快要“断气儿”的时候,就俯下身子用嘴巴吹火!往往会弄的一脸黑灰,老师走到身边还一本正经的装出一丝不苟认真读书的样子。老师也忍不住的偷笑!记得一次有个同学提了一个用煤炭做的炉子放在教室里。老师和很多同学都被煤块的浓浓味道呛得咳嗽起来。他还偷偷的坏笑,并用书不停地扇火。上课的谭老师火冒三丈,提起炉子一下就扔到操场的雪窝里!那个同学哇哇大哭起来……谭老师又忙着哄孩子!第二天,照样有很多学生开开心心提着火炉子来到教室,开始一天的学习生活,下课后匆忙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甩动火炉子,将圈子抡的圆圆的,在坑坑洼洼的操场里玩雪,恶作剧的孩子将雪球塞进别人棉袄里,丢进同桌的温暖火炉……

   童年是每个人生命的始发站,三渡河的水忠实地见证我最初的足迹。“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是贾宝玉妙悟菩提的灵性。三渡河中的一瓢童年趣水,足以令人回味。故乡的劳山厚重,水流潺潺,我曾一步步的走近她,她似乎也在一步步远离我。站在故乡的厚土瞭望童年,心中有的是惆怅与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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