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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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有点儿中国传统思想的人,“落叶归根”大概是生命里最具哲理性的一个词了吧。

“落叶归根”溯其质,之于人,不过“故乡”二字。这个世界很大,而能盛得下你的,不过是故乡的一杯酒酿。何谓故乡?旧时固有之地,又或者说,是在你心里旧时固有的地方。人的一生不短,但凡有点儿想法的人,都不会只在一个地方终其一生。而这样,经过的地方何其多,所待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偏不成每一个地方都是故乡么?不然。故乡,总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它生你,你的生命便有了坚实的基地,它养你,你的思想便有了最终的归宿。无关时间几夕,不问风月几何,永不消弭。

私下以为,作为一个中国人,是幸福的,只因着其有“故乡”的概念,有着“思乡”这种情感,而这种幸福,在古人的身上尤其突出。农耕经济下的人们,聚族而居,由此而衍生的信仰,图腾,给那些氏族中一降生的人就烙上深刻的印记,代代相传。都说中国人缺乏信仰,而我认为,故乡,既是信仰。我们并不缺乏,他已经溶于骨血,不再需要形象,即便是虚幻的,也不必担心,它会最终消散。无论你身处何时何地,它一直在引着你,支撑着你,并且告诉你:

你,终将归来。

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无奈,令人心疼;一夜征人尽望乡的姿态,令人感慨。除却这些,我们可以看到一种隐秘而深厚的东西——归属。故乡的独一无二的东西,故乡是你我的独属,到底也还是幸福的。

初读余光中的《乡愁》,有触动,却并不深刻,而今为了求学,不得已离家,再读之,热泪盈眶。余光中的乡愁在一张窄窄的船票上,有着难以逾越的鸿沟,我的乡愁在一张窄窄的车票上,铺满了数的清的路。

不是所有的树都能在自己的家乡终老,落叶归根也不是注定。忽的就有些明白了流浪这个词了。流浪,不仅仅是离开前往,更是一种回归寻找。在时间无尽的洪崖中离开然后回归。

在异乡的孩子,不经意地寻找故乡的味道。或许是看见兜里揣着五块钱却好像拥有魔法棒的满大街跑的小孩,或许是看见在旧旧的二手书店耐心地淘着想看的书的中学生。异国的人儿,徘徊在陌生国度喧嚣的街头,人声鼎沸中回归故国的宁静。南方杏花烟雨朦胧下的黄藤酒散着香味萦绕在红酥手上,缠绵至北国的秦腔京韵里,看客们尝着小碟中的瓜子,细细赏味儿。浪子,只有故乡才能称呼,没有根的人,不会懂的流浪的含义,没有流浪的人,不会懂的故乡之于自身的所在。

流浪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对外面世界充满好奇的孩子,而当他终于能孤身前往远方,带着欢欣和喜悦,对故乡毫不留恋的挥挥手,经年之后,新鲜感消耗殆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 到故乡面前,泪流满面,久违的归属感,满怀而至。只是一切都会变化,斗转星移,南煙北灭,熟悉里的陌生张牙舞爪,毫不留情带着炫耀的意味在浪子的心上不轻不重的抓上几把。

踏遍万水千山,终有一地故乡,即使风光不再,或是焕新万变,在归人眼中,可恋的,可爱的,也只有它而已。

井边的洗衣石过去了,走街串巷的糖葫芦过去了,马车过去了,人力车过去了,一点一点的时代印记过去了,但是故乡没有过去,故国也没有过去。清早出现在街头拐角青砖上的早点摊,还是那个味道,china也还有陶瓷的意味。

热腾腾出笼的包子香一代一代地传了下来,传到了染坊的绸缎上,传到了青花盘子上,传到了黄皮肤黑眼睛的中国人身上,再从他的手中传到了正在揉动的面团上,耳边响着电视里传出的流行音乐,间杂隔壁阿爷兴起的两句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阴如反掌保定乾坤……”

一切都在变化,一切都在流传。图腾还在,信仰也还在,每一个人都有远方,也有一个可归的故乡。

爬满青苔的瓦檐,滴滴答答的落着雨,打在归客的心上,辗转无眠。窗外黑暗一片,只余屋里一盏昏黄的小灯,照亮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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