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城市：留还是走

又是下学期，又有一批大学生即将进入社会，一些以前的学生常常跟我聊起现在找工作的苦恼和留与走的纠结。

我想写下点什么，供他们参考。

其实，“留”和“走”我自己倒是都经历了。

大学毕业，因为是师范大学，自己没有获得留城市的名额，另外，自己考研究生因为英语差几分没考上，还想再考，觉得回家乡更有利于考研，于是就回家了。

当初，我带着随身听，听着郑智化的《离开吧》离开了那个已经有了许多回忆，呆出了感情的城市。我心里，暗暗地说，我会再回来的！

时间过得很快，当我再回我的母校读研究生的时候，已经过去4年了，这4年里面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我家盖了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哥哥找到了媳妇，有了小侄子；我的父亲因为糖尿病大病一场，住了一周的医院；我的母亲脑栓塞，住院48天，最后在2005年4月29日去世，我们本来是准备五一接她出院的……

我教了4年高中语文，高二高三高三高三，带出了三届毕业生……

这期间我也考了两次研究生，一次报名没去考，一次英语差两分，那一次知道成绩的时候，我母亲脑栓塞住院……母亲还建议我去问问，看西北的院校会不会有调剂的希望，她知道我的心思，她知道我想离开小县城。

2006年7月，我终于考上了研究生了！英语只比分数线多1分！

我离开了家乡，回到了我的母校和我期望中的城市。说实话，我觉得我的运气很好，我自己的解释是：

这一切都是上帝的安排！

我上了研究生，过上了这辈子最惬意的一段生活，在一次乒乓球比赛中认识了我的爱人，也因为她来到了这个中国最中心的城市——北京。

教书时，曾经跟学生们说过，我的理想是当一个北京的小市民。事实上，我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会实现，我只是不甘于在一个小地方呆一辈子。甚至后来，网络的出现，网络书店和网聊、论坛的产生，已经让我在精神上不感到孤独，不用担心自己会没有精神食粮了，我可以在小地方呆下去的！我在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但是，造化弄人，我意外地实现了我的理想，意外地成为了一个新北京人，成为小地方到大城市艰难的第一代移民。

所以，当一位以前的教育硕士老乡说我实现理想了，说我的行为堪当励志的榜样的时候，我很诚恳地回复她：

我的理想的实现，偶然性占了很大一部分的比重！万万不可当成榜样去引导那些不适合走这条路的孩子。

现在，我的孩子一岁三个月，我的房租一个月5000块，我的爱人的工资还够不上交房租，我每天上下班两三个小时的路程，我早上六点出家门，晚上六点后到家，每天在外12小时以上……

因此知道了梦想实现的重量，因此知道不是所有家庭都能承受这样的重量，我的家庭因为有好哥哥、好嫂子、好爸爸、好妈妈、好老婆，所以我可以承受！可是，当初我艰难地在北京找工作，有谁知道那种无处容身、前途渺茫的焦虑的程度？最绝望的时候，我安慰自己：不是还没饿肚子嘛！

大城市，想说爱你不容易！梦想是一个虚词，而生活是个实词；梦想是方向，而生命是过程；追逐梦想是需要资本的，我希望所有的年轻人都能实现梦想，但我也希望他们充分的考虑自己的梦想可能要付出的代价，以及这个梦想会给他的家人带来的苦难！

对于我的父母兄嫂，我内心里满怀歉意，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让你们为难了！

对于我的妻子女儿，我也是满怀歉意，我工作太忙，给你们的时间太少，为你们分担的太少！

对于我自己呢？

我诚实的说一句：梦想实现了，有一时的成就感，但更多的是漫长的艰难生活的承受！

年轻的朋友们，对于大城市，留还是走，没有简单的答案。

最根本的问题是：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最在乎的是什么？你为了追逐你的目标做好准备了吗？包括它不能实现，生活逼着你无奈放弃。

如果，你能回答以上问题，也许，你也就有答案了。

（2013.10.23  初稿发于QQ空间，2017.2.6修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