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叶倾城出来的时候,老板娘已经打开了店门,门框上挂着不营业的牌,正痴痴看着远方。
“小叶子,你把小乔乔叫过来,我有话说。”
“他还没起呢。”叶倾城对此表示无奈。
“乔十三,半柱香内滚下来!”虽然悲伤,但不影响狮吼,叶倾城注意到,门前柳树上的鸦雀正歪歪斜斜的往下落。
半柱香后。
“乔十三,工资全扣完!”
“掌柜的,我下来了。”一坨青色的肉团砸过来,叶倾城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
“哐”蓬头垢面,衣冠不整的乔十三落地了。
胡妙华酝酿了一夜的悲伤情绪,就这样没了。
待两人坐好,胡妙华清了清嗓子,“天城派的人,我昨天夜里打发走了,现在店里只有我们三了。”
乔十三还晕着,叶倾城表示知道了。
接下来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又转向门外,柳丝垂髫。恍然回到那年,那人眼眸含笑:“折柳寄相思。”可是她后来才懂得折柳从来都是惜离别,有别才有相思。而他与她是不告而别,自此十二年,碧落黄泉,不忘相思,也不相见。
“十二月是谁啊?你今天精心打扮是不是为了他?”乔十三终于不晕了,问出了昨日的疑惑。
胡妙华从幻境里醒来,唇角绽出柔美的微笑。“十二月啊,是我的心上人,”顿了顿,很轻却坚定,“我的夫君。”
“那他之前是失踪了吗?”
“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问完互相看了一眼。
“先回答我的!”
“先回答他的!”
“是不是失踪我并不知道。我和他啊,不过是话本子上写的那种老掉牙的故事。溜出家门,立志闯荡江湖的少女,救了重伤的俊秀公子,公子失忆,为报恩以身相许。”
“然后,大概是记忆恢复了,就走了吧。”
“那他现在回来干什么?难不成是图谋你这小酒馆?”
胡妙华也不知道他回来是为了什么,不管他要什么,她都愿意给。“不知道,但是我有点怕,你们两能不能和我一起等他?”
“万一昨天那丑女人是骗你的呢?你男人一辈子不回来,我就要给你干一辈子小二吗?”
“一月为期。到了一个月,不管他回不回来,你们都可以走。”
“一月为期!”一直没说话的叶倾城,弯弯唇角。
酒馆已经贴出去了打烊一个月的消息,胡妙华在门口化身为望夫石。乔十三无聊,又开始缠着叶倾城和他比武。
“我们比一场吧!”
“不比!”
“求你了,跟我比吧,我练武的目标就是成为天下第一!”
“你不是已经对外说,乔十三打败叶倾城,成了新的天下第一了吗?”
“我只是提前播报战况,谁让你那天不跟我比武的!”
“我永远不会跟你比武的,我学武功不是为了当天下第一!”
“那是为了什么?”
“嘘”叶倾城做出安静的手势,指指头顶。
两人默契的翻窗而出,却发现屋顶上除了风什么都没有。
“你是不是感觉错了?”
“错不了,刚刚确实有人在偷窥。”叶倾城极目远眺,繁华热闹的长安城,不知藏着多少暗涌。
“这些应该都跟那个十二月有关,早上老板娘说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异常,但是没找到。”
“也许是来找你比武的?”乔十三还是不相信,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啊!难道,他武功就这么差劲吗?
“不,刚刚探听的那个人武功很高,和你不相上下,且十分的善于隐藏。”
乔十三已经不质疑那个人是为何而来了,他开始质疑自己武功天下第二是不是假的。
接下来的几日,叶倾城就开始在酒馆周围探查,想找出那名神秘人。胡妙华整日里打扮精致的在门口扮望夫石。乔十三颓丧了两天之后,开始疯狂练武。
八月十八,黑云压城,山雨欲来风满楼。当归酒馆,有客上门。
说书那日,识破乔、叶二人的白衫公子,含笑对老板娘说,“妙华姑娘,今日就要得偿所愿了。”
胡妙华楞在原地,那公子坦然的进门坐下,身后一众乌衣劲装的仆从,立马将酒馆围了起来。
“都是高手,看来今天有麻烦了。”叶倾城皱眉,这十二月到底是什么人,这白衫公子又是谁?他隐隐觉得,自己和乔十三也在局中,却堪不破。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怪不得掌柜的要我们陪着了。”乔十三又恢复了惯常的吊儿郎当。
一道惊雷劈下,门前的柳树立时从根部裂开。
“有人来了!”叶倾城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他无比熟悉的声音。
“太子殿下,好谋划!”
“师父!”来人全身都裹在黑纱里,叶倾城还是一眼认出,那是陪伴自己十载的师父。
“十二月?”胡妙华不敢认,只是觉得身形相仿,声音相似,然而,已经过了十二年了,她怕认错空欢喜!
“倾城,你带着闲杂人等先出去,为师和太子殿下有私事要解决。”十二月的目光扫过店里其他人,落回到那白衫男子身上。
“乔先生,既来之,则安之。”那被称为太子的人从容一笑,“况且他们也不是无关之人。”
“这位妙华姑娘,不仅是你的救命恩人,还是红颜知己。这位乔少侠,——”
“太子殿下!”十二月急促的打断他的话,眼里隐隐流出祈求。
“三叔,你终于露面了,幸好族谱还没把你除名,对了,十三弟弟也还在上面。”乔斯幽从门外进来,一股湿冷之气迎面而来,对着那白衫公子抱拳行礼。
“不请自来,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无妨,毕竟他们都还是你乔氏族人。”太子并不介意他礼数不周,转头饶有兴致的看着场中的十二月。乔青时,现在,你还能怎么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