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地下青春（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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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到了7月19日。中午，我去买了一些东西，刚进小屋，东西还没放稳，就听见了房东大姐的声音，“嗨！小伙子，该交房钱了！”

我应了一声，放下东西，拿了钱包，跟她去了她的房间。她早已写好了收据，递给我，我如数交了钱。

捏着那张薄薄的收据，我忍不住笑了。夜里我躺在床上，回想着过去的这一个月，对于住在地下室的生活倒是颇有几分感触。

第一条，是潮。这个潮，不是“潮流”的“潮”，而是“潮湿”的“潮”。

住在地下室的人，或者曾经住过地下室的人，一定会有这样的感受，那就是总觉得被褥潮，像是被水浸泡过之后没有晾干一样，潮潮的，湿湿的。于是，晾晒被褥就成了住在地下室的人的日常功课。

地下室门口的铁栅栏上，总会甩搭着几条被子或褥子。若是碰上连阴雨后的头一个晴天，地下室门口凡是能挂被褥的地方就都挂满了被褥，密密麻麻的，去晚了就只好等到第二天再晒，或者等着中午有人收走了，赶紧补上。

这个时候，经常可以看到有些被褥上有一大片一大片乌黑发霉的印记，像是尿了床一样。一排排被褥挂在马路边，很不雅观，但是没办法，不雅观也得拿出来晒，否则它烂的更快，烂也无所谓，关键是人睡在上面很不舒服。

如果一连几天看不到太阳，好几天不晒被褥，那么被褥潮的都能拧出水来，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不想盖被子，一盖上被子就感觉像是钻进了泡过水的海绵之中，浑身都不舒服。

所以，住在地下室，隔几天就得晒一晒被褥。如果碰上晴好的天，晚上躺在晒过的被褥里，抱着被子都能闻出阳光的味道，暖暖的，清清爽爽，那种感觉，很舒服，比在海滩上晒日光浴都一点不差。

第二条，是洗手间狭小，水龙头少。

这个地下室，有且只有一个公共厕所，里面有一排四个小隔间，两个女用，两个男用。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些不习惯，后来去多了，便也习惯了。有时，也不管是男用还是女用，只要没人，都可以用。不过，用水就没那么方便了。

洗手间共有四个水龙头，还常常有一个是坏的。一个地下室，三四十个小房间，住了四五十人，就共用这三个水龙头，实在是有点紧张。于是，常常会看到这样的情景：头一个水龙头在洗衣服，第二个在洗肉，第三个在洗脚，或者，一个在洗菜，一个在洗碗，另一个就在洗尿盆……反正，生活中用到水的事情都可能在同一时间出现在这里。

第三条，是隔音效果差。

屋与屋之间，虽是砖墙，但只有正常墙壁的一半厚度，空间又小，所以隔音效果不是很好，别说聊天打呼噜，就是邻居放个屁也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小两口夜里想要亲热一下，那就必须尽量的克制自己的动作和声音，动静搞的太大，整个楼道的住户都能听得见，尤其是女方，更是要屏住呼吸，压住喊叫。尽管这样，还是时常会在深夜听到对面的屋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伴随着急切的喘息还有强烈的隐忍……

有一阵子，离我隔了三间小屋的那间小屋里，住了一个爱唱歌的哥们儿。每晚十点多，他一回来就唱歌，一边唱一边弹吉他，一唱就唱到半夜零点以后。

喜欢音乐，想唱歌，这很正常，问题是他偏偏唱得跟不上调，嗓门倒是挺尖，吉他也弹得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我在看书或写字时喜欢清静的环境，可他一开唱，便扰了我的心神。不过，他很识趣，在我忍无可忍之前就搬走了。幸好我对音乐不那么痴迷，若我也像他那样，估计住不了几天也就被撵走了。

第四条，是不得不低头。

地下室被大楼死死的压着，空间有限，所以有些过道的门不是很高，我的个子不算高，但也免不了偶尔碰那么几下，于是，在地下室住了一段日子以后，让我更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