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红颜——凝欢篇（七）

        今日又在冷湖与飞浦相聚，我带来了两坛酒，想和飞浦共醉，诉一诉心中烦恼。玉茹虽愿意飞浦替她赎身，但又参加了了琪王府选，我不太明白，我素日随之玉茹爱面子，也许是因为不愿意在飞浦面前失礼，可是万一她被选中，进来王府，被看上，再想赎身可就难了。

　　我将心中所想告诉了飞浦，飞浦安慰我说也许玉茹只是想去见见世面，“进王府献艺的人，才貌俱佳的人众多，想留在王府的人不少，玉茹姑娘虽也不差，却也不一定中选。”我稍稍安了心，却又发现飞浦愁眉不展。我百般追问，他才告诉我，他的母亲知道了他与我的事，责罚了他，还令他不准与我见面：“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只是为了见你一面，告诉你，让你安心。我娘很疼我的，我好好和她说说，她一定会答应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负你的。”“我知道，我信你！”“你放心。”飞浦不停地对我说“你放心”，我知道他此刻身受的煎熬，一边是她的母亲，一边是我。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断地回答：“我知道。”飞浦似乎安了些心，临走的时候又对着我说：“你放心。”

　　之后几天，我都没有再见到飞浦，我猜想他可能是被关了起来。我真的担心他，其实我知道我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做他的正室呢，即使飞浦不在意，一心对我，可他的家人呢，会同意吗？谁会愿意接受一个风尘女子，承认她的存在。流言可畏，我不能让飞浦承受这样的责难！我一早就知道不可能，却还是做着这样的梦，只因为是飞浦的承诺，我便愿意相信。

　　过了几日，飞浦的母亲约我在茶馆相见，我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却又不得不去。刚到茶馆，就被一个丫鬟引到了雅间，房中坐着一位中年妇人，雍容华贵。我上前施了一礼：“拜见陈夫人，夫人万福。”　　“不必多礼，起来吧！过来！”她虽不笑，倒也平和，我走了过去，她拉着我的手，看着我：“真是我见犹怜啊！你们都下去吧！”等丫鬟婆子都走了之后，她就让我做在她身旁，我不坐：“晚辈在长辈面前不敢失礼。”“没事你做吧，现在就咱们两个，我想飞浦对你说过吧，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这规矩那规矩的。”便强拉我坐下。　

    　她端起一盏茶，呷了一口，慢慢的放下：“姑娘，你和飞浦断了吧！”“夫人，我与飞浦两情相悦，我不求什么名分，只要能陪在他身边就好，还望夫人成全。”我慌了，连忙跪下来祈求。“可是你们不合适啊！姑娘，我会替你赎身，再给你一笔银两，足够你下半辈子用了，姑娘，你离开他吧！”她扶我起来，“夫人，我不是因为贪图富贵才和飞浦在一起的。”“我知道，我相信飞浦的眼光，可是你们两个的家世门第差太多了。孩子，你若是真的为他好，就走吧！”她叹了一口气，“我何尝想拆散你们，可是，家中的情况想必飞浦已经都告诉你了，飞浦虽是长子，可是远没有那几个妾的孩子得宠，处处遭排挤，若是他们一次为把柄，飞浦继承家业就无望了，以后我们孤儿寡母就只能寄人篱下，仰人鼻息了，孩子，你若是真心为他，就离开他吧！”陈夫人亦是仓皇，“我知道我这是棒打鸳鸯，可我没法子，孩子，我的娘家盛世不在，帮不了飞浦了，我只能委屈你了。”

　　我竟无言以对，我深爱着飞浦，我也希望他前途光明，可我不想离开他，我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夫人，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我什么都不要，做一个丫鬟也行，我只想陪在他身边。”“孩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以你的资质，何愁找不到比飞浦更好的人，孩子，你离开他吧，等飞浦继承了家业，若有缘，你们必会再相见，只是现在不行。”陈夫人和我谈了许多，我想到自己会对飞浦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心中也万般不是滋味，良久，我说：“夫人，我答应你，我会离开飞浦的。”陈夫人见我应允了，也松了一口气，便回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到幻音坊的，就这么的浑浑噩噩的，玉茹察觉出我的一样，就问我怎么了，我再也忍不住，哭倒在玉茹怀里，将一切说出，玉茹抱着我，安慰我：“凝欢，你别伤心，有钱人纳几房妾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你做不了正室，只要飞浦心里有你不就行了。什么妻呀妾了的，都是虚的，重要的是他心里有你，知道吗？”“玉茹，我知道，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做正室的，哪怕飞浦愿意我也是不肯的。一个风尘女子做正室，会被人在背后说三道四的，更何况他们还是个名门望族，可为什么现在连妾也做不了？”“怎么会，幻音坊的有不少女子都做了那些富贵人家的妾，他们家也有幻音坊的人，”玉茹安慰我，“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

　　接下来几天，玉茹每天都到陈府门口，希望能见到飞浦，甚至用私房钱买通了小厮给飞浦送信，飞浦终于出来了，是从后门出来的，玉茹将原委说了一遍：“你若是真心待凝欢，就不该让她如此伤心。”飞浦叹了一口气，说出了自己的不得已，原来陈夫人怕事情声张对儿子不利，便把飞浦关了起来，对外只说是儿子要用功苦读。“我知道你有你的不得已，可你总是要见凝欢的，若你今日不见，以后恐怕就没有机会了。”“凝欢怎么了？她……”“她要走了，离开你。”“我，玉茹姑娘，请你务必转告凝欢，我在老地方等她。”玉茹回来后告诉我，我立刻欢喜的去了冷湖。

　　到了冷湖，我见到了飞浦，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才几日不见，飞浦竟这样消瘦：“飞浦。”  “凝欢，你受苦了，”飞浦抚着我的脸，“我娘没有为难你吧？”我摇了摇头：“没有，她只是让我离开你。”“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我不要家产，不要名利，只要和你在一起。”飞浦和我说了很多，我知道飞浦的无奈，“飞浦，我不要做你的妻子，也不要做你的妾，让我做你的丫头吧。这样我就能和你在一起了。”“凝欢，终究是我食言了。”“你没有食言，我只是不做你名义上的妻子而已，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在你心里我仍旧是你的妻子，不是吗？”飞浦眼睛红红的：“凝欢，我定不负你！”飞浦久久的抱着我，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你放心，我很快就替你赎身。”“好，这段时间我们先不要见面，这样可以让夫人先放下戒心，没事，我们有将来呢！”飞浦答应了，我回到幻音坊夜已深了，玉茹还在练琴，我想起玉茹参选的事情，不由得觉得心中有愧，玉茹每天要练琴，还要照顾我，帮我找飞浦，种种的歉意凝聚心头，玉茹，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