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照片:挂壁公路
“梅子,挺住啊!”说话人姓林,单名一个“毅”字,他张嘴说话的瞬间,冰冷的空气中升起了一团水雾。
“嫂子,嫂...子...,加油,没...几步了。”这人是林毅的堂弟,他正抬着担架的一端,步履维艰。此刻的他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颤颤巍巍的。
担架的另一头是叶梅的弟弟,三人相互搀扶,正步步为营地爬着这七百二十七步天梯。绕着垂直而上的悬崖绝壁,村民们用木头横插山间,搭成了简易栈道。平时,这还能勉强叫路;可这如今,寒冬腊月,大雪封山,这“天梯”无疑已是地狱之门、催命鬼符。
担架中的叶梅,本是怀胎十月,马上就要身为人母;再加上,林毅更是把自己含在嘴里,捧在手心,眼瞅着即将过上好日子,可偏偏遇上了难产。
羊水破了一天一夜,剧烈的疼痛让她面色煞白,毫无生气。肚中孩儿更是如哏在喉,进退两难。林梅费力地拨开面罩,吃力地嘱咐着林毅,“毅哥,我不行了,你一定要保住孩子。”
“瞎说,孩子是咱俩的。养,也得一起养!!”林毅的眼眶,不知不觉被泪水染成了红色。
“哥,前面没路了。”堂弟突然挺住了步伐。
“这不是有条绳索桥的吗?”林毅心急如焚。
“这雪下了大半个月了,早断了。”堂弟在地上刨除了一个雪坑,找出了那半截绳索,轻轻一拉,就变成了两段。
“姐夫,姐好像晕过去了。”
林毅想要快步跑过去,可深陷在雪中的脚完全不听使唤。一个踉跄,林毅连滚带爬,滚了过来。看着叶梅面如死灰的脸庞,林毅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使劲地扒拉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地往叶梅身上裹,“梅子,梅子...哥在咧,不怕,哥在...”
堂弟看着这近十米的峡谷,一筹莫展。万幸的是,他在随身携带的行李里找到了一条麻绳。“哥,额个子小,额背着嫂子过去。”
“甭哔哔,快把你嫂子弄过去。”林毅没有回头,殊不知,堂弟面对的是一条生死鸿沟。
堂弟被林毅一激,系了个环,就准备套对面的树了。可天寒地冻地,哪有什么力气。失败了,再来,又失败了,再来...
“恁个怂蛋...”林毅急的要死,照着弟弟的屁股就是一脚。
可他接过绳索,轻轻探出头,只见下方深不见底。堂堂一个三尺男儿,背心也生出了冷汗。
“咱俩一块套,”林毅拉起了堂弟。终于搭好了绳索。
林毅又瞅了瞅深沟,“还是我来背梅子吧。”
“你一人还能将就着过去,背着嫂子,额看悬。额个子小,额来背姐。”
“说甚?老叔家就恁一颗独苗,恁有个闪失,老叔这辈子白活了。”
妻弟看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别争了,这麻绳未必承地住,你们先过去一个,再让姐慢慢滑过去。”
林毅用身子把堂弟挤开,首当其冲,模仿顽猴爬树,顺着绳索艰难地挪动着。
“哥,抓紧了!”堂弟怕绳子不牢靠,又围着石头绕了好几圈。
“没事,小时候爬树,我也不比你慢。”林毅打趣道。
然而山风阵阵,直刺骨髓,不一会儿,林毅的手指就冻僵了。
五米,四米,三米...离对岸越来越近,手指却越来越不听使唤了,颤抖不已。
可一想到梅子,林毅心里暖意上涌。趁着这股子劲,林毅大吼三声,“梅子,梅子,梅子!”
到了对岸,还好及时,一切顺利,梅子和孩子平安无事。
林毅看着活蹦乱跳的小不点儿,心想,这孩子以后一定要飞出这大山,遂起名“林鹏”。一来,希望孩子树立“鲲鹏之志”;二来,他想孩子能飞出这大山。
之后,林毅在村里说出了自己的构想。先用土制炸药埋藏山间,炸出坑洞;再用铁锤和石镐连起坑洞,凿出一条挂壁公路。
第二张照片:高速铁路
年轻的林鹏,挥斥方遒,指挥盾构机横穿太行山脉,连接东西两地,筑成石家庄到太原的高速铁轮,时速可达350km/h。
第三张照片:地质学府
稚气未脱的林祁站在顶级地质学府前学着林毅的模样,若有所思,眺望远方。
晃眼之间,就到了毕业答辩的时候。林祁当着恩师们的面,汇报着学习成果:“拉萨,近几年平均日照时间已经超过了3358个小时,相当于江南地区的两倍,是名副其实的日光城。长日照,自然有利于植物的光合作用。所以,这里有世界上最甜的甜瓜,有最暖和的棉被。然而这里却有着极低的降水量,仅为江南的确的三分之一,严重制约了农作物的产量。原因,自然不必多说,从东部沿海吹来的暖湿气流,经过三级阶梯的层层阻隔,到了青藏高原,也就所剩无几了。”
“那你想说明什么?”被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子,评审老师有点儿不耐烦了。
“大家请看,”他摊开一张世界地图,指着印度洋,“这里也有暖湿气流啊!!”说话间,他仿佛林毅附体,双眼目光如炬。
“你该不是要炸了喜马拉雅山吧!!”正在喝水的评审老师,差点呛住喉咙。
“正是!!!”林祁越来越激动。
“哈哈....”台下的同学们先笑了个不可开交。
“喜马拉雅山平均海拔有6000多公里,南北最窄的地方也有300多公里。林祈同学,你确定你不是说笑?”这是他最喜欢的乔老师。
“我爷爷徒手凿了三公里的挂壁公路,我也能行!”
“哈哈...”同学们想起来了初识的场景。林祁一来,第一件事就是往墙上贴了三张照片,然后奋笔疾书“愚公移山”四个大字,逢人就自我介绍,“这是我爷爷,他徒手凿出了三公里长的挂壁公路。”刚开始,大家敬佩不已。可时间长了,毕竟凿山的又不是他,又联想到他祖上都是开山凿路的,遂结合时下最流行的盗墓小说,送了他一外号——“盗墓的”。
“盗墓的,你赶紧下来吧。”室友赶紧解围。
“你家炸了那么多山,有挖到什么古墓吗?”
“真的有精绝古城吗?”
......
“莫欺少年穷,可遂凌云志!!”林祁无可奈何,黯然下台。
成绩出来了,林祁的答辩分数垫底。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林祁苦笑道,他忽然觉得这个校园是如此的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