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秋天腐蚀的法国梧桐开始泛黄,直至发红。一片片地褪掉夏天,并且挣扎着,无可奈何地落到小道两旁。
这是梧桐的命运,是季节在变。
漫步在人行道上,树叶因踩扁而嘎吱作响。梧桐树整齐的接受季节。
我想越狱
抛弃一切必不可少的东西,带着最能让我跑的飞快的翅膀,飞跃这高墙,我不想再戴着这脚镣,请给我一张畅通世界的机票。我曾经拥有翅膀,可以飞过六合八荒,是脚镣太沉坠落了我的梦想还是我懒得飞翔亲手摘下了翅膀。
我必须越狱,离开这牢房,再也不回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要去哪?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这铁笼里等待着每一个天亮,那还是上个星期的事,我曾在散落在地上的阳光里拾到一张通往巴黎的机票。巴黎在哪?我不知道,只是机票背面上的埃菲尔铁塔让我想起了一个小姑娘,我想去见她。我把机票贴在胸口保养,我怕这黑夜太黑会吞噬掉我的小姑娘,不,是机票。我要用心头最后一点火保护着她,我得忍受最寒冷的月光,用泛着苍白的手紧紧护住胸膛。
我怕下一个黑夜会湮灭掉她,哪怕我一直紧压在胸膛。我得越狱,首先,我需要一对翅膀。这样才能逃过密不透风高墙。
我不敢在黑夜里逃跑,我怕黑色的风会卷走我最后一点火光,那就得是白天,所以我选择在下一个星期五走,那一天一定是一个艳阳,我猜它是,它一定是
到今天也要做好准备,我把床单简单地拼成一对翅膀,挖些泥土就是我的干粮,被扔在地上的报纸让我叠了一把枪,就用它大杀四方。
我恨不得明天就离开,可是我的计划不是明天,我得等,就算时刻接受着煎熬。当我盼走最后一个黑夜,终于迎来了一轮朝阳。这一天,注定成功,我呢喃着躺在床上,赤脚下了床,站在门口的石子路上,背对着牢房,用力扑腾,才发现我根本不能飞翔,这床单做成的翅膀忍受不了太阳,哗的一声变成了一群黑蝴蝶扑棱棱的散落在地上。
我像一个失去导航的汽车,无头苍蝇般乱走乱撞,直至我发现了一个狗洞,感觉那就是上天的恩赐,赶快像狗一样爬了出去。就这样,我越狱了,甚至来不及带走我的干粮,还有那把枪。
徒步走过田野,把希望像稻秧一样插满田野。我仿佛忘了机票,直到黑夜来临,它在我心口变得滚烫,我强忍着死去的欲望,撑到天亮。我得找到机场,田野上没有飞机,这我本来就知道。我背对着牢房的方向,我想尽头一定是我要去的地方。
忍住最炽热的太阳,忍住最寒冷的月光,脚下的路越来越窄,直到仅容我侧身通过。尽头不是机场,一只小船摇曳在海上。黑夜就要来临,我忙不迭的一步跨上船,拿起船桨,拼命向海的最深处划去,可能我飞过了太平洋,可能我到了大西洋,可能我就快到了,也许还很远。
如果我有罗盘,至少我还可以辨认方向,如果我有船帆,我还可以顺风飘荡。可我什么也没有,我只有这条小船,饥饿总是在夜的最深处释放,我迫不得已饮下寒冰一样的海洋。
我坐在船头,望着远方,冷不防的一个浪头淹没了面颊,这苦涩的海水带着黎明的微光。我把一只手泡在海里,全身冰凉。
偶然想到那张机票,翻遍全身,再也找不到了。我开始怀疑我是否拥有,应该可能有吧,也可能没有。我有点想念牢房了,我想回去,不想再呆在这儿,我想回到牢房,那是个属于我自己的地方,就算黑夜很冷,可那属于我。我想回去,不,我得回去。我必须回去。
去他妈的巴黎梦想,我不想去了。我要回去,我不记得我走了多远,过了多少天,不记得了,一点也记不得了。但,我得回去,在这破船上空的发狂。
等待,我就像这条小船一样飘荡,我只有在夜里才能顺着星辰的方向摸索方向,恐惧的黑夜现在也成为了救命的良药,等待,我在忍受着同时拼命划桨,无助开始向心口延伸,就这样,我在迷茫着同时执着有力的行走。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月零四天,不远处的陆地终于绽放。
赤红着双眼,我想失去了控制的机器,脑袋里浮现的全是我的牢房,黑暗,寒冷,饥饿,我管不了那么多,我就是要回去,我要一直呆在那,对,一直。
只是远处的埃菲尔铁塔让我有点迷茫,掏出不知道在哪出现的皱巴巴的机票,背面的铁塔,和眼前很像,真的很像。
就这样赤足向中心走去,经过了塞纳河,路上的那些蓝眼睛好像没有看到我,甚至当我差点撞到了一位贵妇人的时候她也没有慌乱。终于,我来到了铁塔,记忆中的冰冷让我感觉眼皮有点重,可能我有点累吧。
当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后脑勺好像被重重打了一下,我下了床,双脚在地的踏实感觉驱散了脑袋里的模糊,这是牢房,我不由有点庆幸,大喊了好几声。铁门被敲击的声音伴着一个男人的辱骂声,“304号,是不是又犯病了,再乱喊就把你关到重度监护室去!”
一个轻柔的女声不经心的说,“就让他一直呆在那吧。”
可是让我不明白的是,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蜷缩,紧紧靠着房子的最里面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