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31日 21:30

第一次走进,是因为这是爸爸去世的第十天,思念让我痛不欲生,爸爸是心中的巨人,如今他走了,泛黄的照片让往事在眼前不断盘旋,想起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还有好多事没和他一起去做。夜越来越深,思念越来越重。

2017年3月22日,接到爸爸病危通知,赶到医院时他已经走了,没有眼泪,只是心里空空的,如同自己也死了一般。看着他穿上了寿衣,被抬出病房,我坐在车里跟着他的灵车到了殡仪馆,看着他被装进水晶棺材,就这样如行尸走肉一般,跟着,看着,心里空空的。看着棺材里安详的爸爸,在心里偷偷的埋怨为什么这么快就走了,为什么不等等我。

同年1月5日,突然接到大姑打来的电话,说爸爸住院了,肝癌晚期,撇下两个孩子,我和爱人驱车赶往医院,路上我泪如泉涌,当我拨通爸爸的电话问他医院地址时,我听到了他虚弱无力的声音,瞬间泪奔的我不停追问着:“爸,你在哪里?”爸说:“你哭啥?你哭啥?”猛然间,我停止了哭泣,冷静的询问着路线,挂断电话再一次泪奔,因为电话那端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又让我如此的心痛。

走进病房,眼前的老爸已经变了模样,瘦到皮包骨的他脸色蜡黄,爱人走在我前面,老爸轻声说:“哎!小才,进来,坐。”他看看我,却没有和我打招呼。他的妻子微笑着招呼我坐在正对着老爸的病床上。爱人询问病情,老爸的妻子毫不避讳的说:“肝癌晚期,任何手段都无法治疗了。”老爸平静的说:“治不好了。”我质问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妻子说:“你爸不让说,告诉了又能怎样。”一时间我找不到话题只是不停说:“病了也不告诉我。”老爸始终没有和我说话,只是偶尔偷瞄我一眼。他一会坐起,一会又躺下,我知道他很虚弱,但看似精神状态还好。不到30分钟我就要走了。临走我给他留下一千元钱,老爸说不要,她妻子说:“你有两个孩子,用钱地方多。”我没有收回,转身要走,她起身送我,爱人和她走在我前面,在门口我回头看了一眼老爸,他正看着我,我哭着对他摆摆手,他将手半抬,略微晃动了一下。不想这是我和他此生最后一次对视。走出病房他妻子反复说着他的病情,和她如何为他买药治病,也在三提醒我不要抱有希望,老爸病情不容乐观,我没在意,没想到就因为我的不在意铸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临走我再三叮嘱有事一定打电话通知我。

回到家,我反复回想老爸的状态,总觉得短期内他不会有事,于是我再没去看过他,甚至连电话也没有再打过。2月20日小年,我发着高烧,想起病重的爸爸,他一定比我更难过,拨通了他的电话,熟悉的声音依然那么虚弱。“爸,你还在医院吗?什么时候出院?”“过完年我就出院了,过年我要回家,你跟我回家,把小提琴给你。”泪奔,那是一把比我年龄还大的小提琴,当年他和妈妈离婚是不允许妈妈带走的,如今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是想给我留个念想。电话那头:“别哭,小提琴你要不要。”“要。”“别哭。”“你怎么样,好点了吗?”“好了,控制住了,好多了。”这就是我最后一次和爸爸的通话,其实他自己最清楚,他没好。

3月15日,再次接到大姑的电话,说爸爸不行了,说想我。我赶到他家,他躺在床上,瘦脱了相,“爸,我来了。”他没有睁开眼睛,叫了几声没有回应,我说:“小时候不喜欢我,现在也不认识我。”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我知道现在的他就是他死后的样子。半晌他睁开眼睛看看,叫他依然没有反应。把他扶着坐起,他低着头,睁开眼睛,“认识我吗?”微微点头,轻轻眨了一下眼睛。这个动作像一个木塞瞬间塞住了我的心,他还认识我,我好想抱抱他,蹲下身体握住他的手,我竟无语,他睁着眼,又似乎什么也没看。他微微动了动身体,示意要下地,爱人将他的腿挪到床边,替他穿上鞋子,他倔强的想要站起,却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我明白他是想给我找小提琴。坐了两分钟,眼看他无法支持,爱人服他躺下,他闭上眼睛,他妻子给他喂水,一滴也没喝,突然瞪大眼睛看看她,之后就再也没睁开眼睛。再一次匆匆离去,我明白,爸爸病重了,任我们如何也无法挽留了。我决定每周去看他一次。

3月20日医院,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正对着房门躺在床上的爸爸,病弱膏肓的他“哎,哎……”的呻吟着,老姑在护理,她说爸爸是我上次去家看他后的第二天回到医院的,“情况怎么样?”老姑摇摇头。她说爸爸刚刚喊过“姑娘”,她推着爸爸说:“哥,你不是喊姑娘吗,你姑娘来了。”没有回应。站在他身旁,我只是流泪,爱人让我跟爸爸说说话,常年不见,此时就要永别,我竟无话可说,握住他的手,温暖柔软,这是我30年来始终期盼却从未体验过的。“姑娘啊”突然的呼唤让我明白他知道我来了。老姑说:“姑娘来看你了,还有姑爷,看见了吗?”“看见了。”“哎,哎,哎……”痛苦的呻吟,临走我又留下了一千元钱,老姑拿着钱在他眼前晃着,说:“姑娘给你送钱来了!”“不要了?”之后再没说话。看样子他是清醒的,只是无法自控表达了。

3月22日,想去看他,可我知道妈妈并不喜欢我去看他,克制了自己。上午老姑发微信说爸爸挺好,她打电话给他问他吃饭了吗,他回答“吃了。”听她这么说心里很舒服,知道爸爸暂时不会有事我放心了。下午4点多,老姑打来电话说爸爸情况不好,如果方便让我去医院看看,还说如果实在出不来明天赶早也可以。我考虑了一下决定去,同时做好了当晚陪护的准备。孩子们送到妈妈家,告诉她也许今晚不回来了,老妈二二滋滋“我能整了孩子吗?”我说爱人会回来帮他,她没说什么。赶到医院已经是18:53分了,刚上到三楼就碰见护理爸爸的叔叔,他说:“咽气了。”走到病房门口,我被拦住,说里面正在穿寿衣。坐在走廊,我欲哭无泪,还是晚了。

这是爸爸在世时,我和他最近的回忆,30年前,爸妈离婚,我和爸爸聚少离多,却万万没想到这一次就是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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