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乡杂记

        快中秋了,学校给发了俩月饼,一甜一咸,我喜欢甜的,拆开包装袋,吃着核桃枣蓉味的月饼,我突然很想念700公里之外爷爷和奶奶。和老人总是聚少离多,往年中秋我也不在他们身边团圆,但今年离得尤其远。

        秋雨绵绵,我走在湿漉漉的校园里,望着黑漆漆天空中的大月牙,很想听听他们的声音,萌生给奶奶打电话的冲动。奶奶还在喂猪,她告诉我邻居家的老爷爷昨天死了,是癌症,早知道的,拖了这么久,现在解脱了也是好事。我不禁想起开学前还见到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身子硬朗,没有一丁点儿垂危病人的疲态。老爷爷其实很可怜,老伴早死,一个儿子在云南打工不知所终,甚至不知道是死是活,留下一个女儿,被老爷爷扶养成人,另一个儿子入赘别家,不愿颐养老父。我感叹他凄苦的晚年和世事无常,村里的老人大都有些个毛病,年轻时节劳累过度,饮食匮乏,老来诸病缠身。

      这个老爷爷会给别人修牙齿的老爷爷总是笑眯眯的,喜欢调侃我,故意叫我“大学生”。我明白他是善意的,所以常常会心一笑。其实近几年来身边的老人们接二连三地去世,而且多半是癌症。小时候许多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回一次家,爷爷和奶奶又告诉我谁家办了丧酒。时光不等人,那么快,这些古稀前后的老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了断了一生。

      世事无常,我感叹时间的流逝和命运的无情,我也担心尚在土地里劳作的爷爷奶奶。奶奶的身体孱弱,一年尚且离不了药罐子,爷爷身子骨精瘦,但架不住是76岁的人,时常也是咳嗽感冒。

        奶奶又说,爷爷这次受人邀请吃婚宴酒,光礼钱就送了400,奶奶心疼钱,我听了也心疼,心疼奶奶。400在农村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上个月养了5个月的大白猪才卖了1800,这还没除去本钱和饲料钱,就是普通人家的婚丧嫁娶,乡里顶多送个百八十。奶奶懊恼,又不愿和爱面子的爷爷争论,我只好安慰奶奶,想让她看开些。

        一谈到钱的问题,我很内疚,因为我目前不能给家里带来经济收入,反而是个寄生虫,吃父母的血汗钱。奶奶和爷爷两位空巢老人独留在农村,想着不愿成为儿孙的累赘,经常省吃俭用,凑活着过,还要侍弄几亩薄地。爸妈是城里务工者,眼下工作难找,就连工地上劳累的体力活儿也快没了。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突然不知道家的出路在哪里。我一不能为家庭排忧解难,分担经济压力,二不能侍奉祖辈身边。

        望着皎皎明月,我突然有点感伤和迷茫,我知道未来是能过下去的,但眼下我却无能为力。读书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命运,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我的身份被割裂成两重,在城市里求学的时候我无法体会民间疾苦,回到乡下,我满眼都是黄土地里朴实得可爱的人。我怜悯辛苦劳累一辈子而不得善终的老人,却又只能深深地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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