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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拥有你买的那些“电子猫”吗？
先来个剧透：No! 欲知详情，请继续阅读。
电子猫交易市场中待售的猫咪们（售价以 eth 为单位，eth 现在的单价为 700 美金）
最近，一款基于以太坊（Ethereum）的去中心化游戏 CryptoKitties 横扫区块链世界。说它是迄今为止最萌的区块链游戏也不为过，毕竟它是一款买卖猫咪的游戏，尽管买卖的是虚拟的“电子猫”。
过去几周，游戏玩家们疯狂地买猫、卖猫、繁育小猫，玩得不亦乐乎。这款游戏的火爆直接造成了以太坊网络的拥堵和转账费用的急剧上升。游戏中的一些稀有的电子猫以极高的价格成交，比如游戏中的第一只猫（创世猫）被一个玩家以 250 个 eth 买下（约合 11 万 5 千美元）。
除了玩游戏，这场“撸猫旋风”也留给我们一个需要被认真回答的问题：到底谁拥有你买的那些“电子猫”呢？你真的拥有它们吗？
创世猫
首先，“电子猫”到底是个啥？
通过阅读 CryptoKitties 网站上的 FAQ，我们了解到，每只“电子猫”有两个关键部分构成：
一段存储在以太坊转账中的文本，用于表示猫的 DNA 序列.
一个可爱的图形化的猫的形象，这个猫咪形象由游戏的发行公司 Axiom Zen 提供。
先来看看第一部分中的转账记录。首先，每条“电子猫”转账记录都绑定了一个以太坊钱包地址（这个地址就是猫的主人的钱包地址）。转账中还记录了猫的 DNA 序列，这个序列定义了猫的一系列属性，比如胡须形状，眼睛形状，毛色，条纹等等。显然，这些属性是需要依赖第二个部分，也就是 Axiom Zen 这家公司提供的图形化界面来将“电子猫”显示在你的浏览器中的。那么，“电子猫”的 DNA 到底是什么呢？其实就是一串文本字符，比如下面这个就是这只标号为 207454 的猫的 DNA：000042d28314c7305c97b94300c0c31c44638c92c0b228ca6104217a52e4b56b
购买电子猫
想要买一只“电子猫”，你只需要在 Chrome 浏览器通过 MetaMask 插件中的以太坊钱包登录 CryptoKitties 网站，去市场里选择一只你心仪的猫，然后按照标价付一笔以太币（eth）就可以了。购买成功之后，你就可以在 CryptoKitties 的网站上看到自己的猫了，每只猫的 DNA 序列最终通过一个图形化的猫的形象展示在你的面前。
“电子猫”跟球星卡是不是一类东西？
棒球运动员贝瑞·邦兹的球星卡
CryptoKitties 游戏背后的公司 Axiom Zen 在网站的 FAQ 中将电子猫同球星卡做了一个类比，其中讲到：
与其说“电子猫”是（像比特币、以太币那样的）电子货币，不如说它是一种基于密码学的收藏品。电子货币可以对应现实生活中的美元或者英镑，而基于密码学的收藏品则更像现实生活中的球星卡或者说艺术品。智能合约保证了你购买的“电子猫”是真正属于你的，就像你在现实生活中购买的球星卡一样。跟球星卡类似，“电子猫”的价格取决于市场供需关系、稀缺程度、以及玩家们的心理价位。
就像上面这段 FAQ 讲得那样，“电子猫”的所有权属于购买者。但我们还是要问一个问题，当我们买猫的时候，我们到底从 Axiom Zen 这家公司买到了什么东西？当我们买球星卡，艺术品或者说一本书的时候，我们买到了一件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因为这个实物的存在，我们自然地被赋予了处置这个实物的各种权利。比如我们一旦买了一本书，这本书就摆脱了书店的控制，书店不再对它拥有任何权利，也就是说这本书的实际控制人变成了买书的人。
不过，值得注意的一点是：拥有一件实物并不意味着你拥有这件实物的版权。举个例子，当你买了一本《哈利波特》的时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私自印制这本书来获利。
CryptoKitties 这款游戏让我想起正在做的 ascribe 平台。在 ascribe 平台，艺术家或者创意工作者们可以将他们的作品注册到比特币的区块链上。每件作品都会生成一个唯一的电子标记，这个标记就代表了作品本身，人们可以方便地交易这个电子标记（也就是这件作品）。
CryptoKitties 这款游戏，很像是一款承袭了 ascribe 平台运行原理的特殊应用。事实上，在我们过去举办的一场黑客马拉松上，有一组开发者真的基于 ascribe 做出了一款卡片收集游戏。跟最近大热的“电子猫”比起来，这款卡片收集游戏在当时确实有点太过超前了（当然，界面也是异常简陋）。
基于 ascribe 的卡片收集游戏中的一张卡片
在做 ascribe 的时候我们就意识到了上面讲到的问题。那就是，如何保证用户对虚拟物品的所有权跟实体物品一样呢？最终我们通过用户协议实现了这一点。我们在用户协议中规定，任何通过 ascribe 发行的电子标识都完全代表具体实物的所有权。但 CryptoKitties 这款游戏却不是这样做的。就像我们在前面讲的那样，“电子猫”由两部分构成，一部分是“一段存储在以太坊转账中的文本，用于表示猫的 DNA 序列”，另一部分是“由 Axiom Zen 这家公司提供的图形化展示”。不幸的地方就在于，“由 Axiom Zen 这家公司提供的图形化展示”的所有权是属于 Axiom Zen 的，而不是买猫的人。让我们在看一下CryptoKitties 的用户协议：
You acknowledge and agree that we (or, as applicable, our licensors) own all legal right, title and interest in and to all elements of the App, and all intellectual property rights therein. The visual interfaces, graphics (including, without limitation, all art and drawings associated with the CryptoKitties), design, systems, methods, information, computer code, software, services, “look and feel”, organization, compilation of the content, code, data, and all other elements of the App (collectively, the “Axiom Materials”) are owned by Axiom Zen, and are protected by copyright, trade dress, patent, and trademark laws, international conventions, other relevant 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proprietary rights, and applicable laws. All Axiom Materials are the copyrighted property of Axiom Zen or its licensors, and all trademarks, service marks, and trade names contained in the Axiom Materials are proprietary to Axiom Zen or its licensors. Except as expressly set forth herein, your use of the App does not grant you ownership of or any other rights with respect to any content, code, data, or other materials that you may access on or through the App. We reserve all rights in and to the Axiom Materials not expressly granted to you in the Terms. For the sake of clarity, you understand and agree: (i) that your “purchase” of a CryptoKitty, whether via the App or otherwise, does not give you any rights or licenses in or to the Axiom Materials (including, without limitation, our copyright in and to the art and drawings associated with that CrytpoKitty) other than those expressly contained in these Terms; and (ii) that you do not have the right to reproduce, distribute, or otherwise commercialize the Axiom Materials (including, without limitation, our copyright in and to the art and drawings associated with that CrytpoKitty) in any way without our prior written consent in each case, which consent we may withhold in our sole and absolute discretion.
上面这段冗长的用户协议翻译成人类可以理解的语言就是：
Axiom Zen 拥有“电子猫”的图形化形象的所有权。
即使你是猫的购买者，你也不拥有猫的图形化形象的所有权。
即使你的猫的购买者，你也无权以任何形式使用猫的图形化形象，除非得到 Axiom Zen 的书面授权。
Axiom Zen 有权拒绝你的书面授权申请。
看到这里不难发现，“电子猫”跟球星卡还是很类似的，毕竟球星卡发行公司也有类似的用户协议。但“电子猫”的“虚拟”本质让它跟球星卡的性质完全不同，这就是下面要讲到的内容。
为什么说“电子猫”跟球星卡完全不同？
如果 CryptoKitties 游戏的网站宕机或者 Axiom Zen 这家公司倒闭，结果会是怎样？结果就是你“看不到”你的“电子猫”了，并且，（根据用户协议）你也不拥有原来可以看到的那个萌萌的猫咪形象的所有权。你的“电子猫”变成了一串在以太坊区块链上的丑陋的字符（DNA）。让我们再想象另一个场景：如果 Axiom Zen 决定重新设计猫咪的形象，凑巧他们设计出来的新形象又特别不符合你的审美，你能怎么办？对不起，你不拥有旧版本里那个萌萌的猫咪形象的所有权，你没有要求 Axiom Zen 退回旧版的权利。
如果 Axiom Zen 将“电子猫”的形象改成这样，你将作何感想？
这就是“电子猫”和球星卡之间最大的区别。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童年收集的那些贝瑞·邦兹的球星卡，正好端端地躺在你爸妈家那个老旧的鞋盒子里呢。即使球星卡的发行商 Topps 倒闭了，卡片上贝瑞·邦兹英俊潇洒的照片也不会因此而消失。当然，Topps 更不能冲到你爸妈家里，强行将卡片上贝瑞·邦兹的照片换掉。
当我们买“电子猫”的时候，我们到底在买什么？
写到这里我们可以发现矛盾的地方了，CryptoKitties 游戏的 FAQ 里告诉用户拥有自己的“电子猫”，但分析下来我们发现，用户真正拥有的，只不过是一串随机的字符（DNA）而已。总结一下就是：只要你依然掌握跟这些猫关联的以太坊钱包的私钥，你就拥有这段随机字符的所有权，你也可以将这些随机字符转移给其他人。你可以对这些字符做任何事，但这跟拥有一只猫比起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毕竟猫咪可比字符看起来可爱多了！如果你一开始就想清楚了这一点，或许当初就不会那么火急火燎地买电子猫了。
但我还是想要真正“拥有”一只电子猫，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Axiom Zen 的律师之所以会撰写上面讨论的这种用户协议，是因为他们想要最大限度地持有跟“电子猫”有关的权益。也许将来 Axiom Zen 会开始售卖“电子猫” T 恤衫，“电子猫”玩具，甚至会拍一部“电子猫”大电影，谁知道呢！而这，正是现行版权世界的游戏规则——人们总是想尽办法持有更多的版权，这样一来，未来当它变成一个巨大的 IP 的时候，这些版权就值大钱了。
在区块链的世界里，如果 Axiom Zen 真的希望我们真正“拥有”自己的“电子猫”，也许在用户协议上做一些创新就可以达成这一点。一个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在用户协议中允许用户根据“电子猫”的 DNA 和固定的规则来“自定义”电子猫的显示效果。
也许有一天，人类社会的法律体系将像承认实体资产那样，开始承认电子资产，无论这些电子资产是游戏中收集到的奖励，还是基于区块链的锚定现实资产的“链上资产”。当然，在这一天到来之前，还有很多的法律上和技术上工作需要我们完成。
利益相关：
我认为 CryptoKitties 这款游戏非常有趣。值得指出的是，我写这篇文章没有任何暗示 Axiom Zen 会作恶或者让“电子猫”的玩家感到困惑的意思。我认为 Axiom Zen 的背后是一群优秀的开发者，从某种意义上来讲，CryptoKitties 也是开源社区智慧的结晶。我写这篇文章是要表达这样的观点：Axiom Zen 毫无疑问地掌握了所有电子猫的部分控制权。而这个事实，也许跟你我当初的想法并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