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菇记

        看央视的《舌尖上的中国》之《三餐》里讲述云南的一种蘑菇见手青(又叫牛肝菌),让我想起小时候住在外婆家时一次上山采蘑菇的很欢乐的经历。

         陕南的大山里,当地人管蘑菇叫作“菌子”。那是什么时节?春天?还是夏天?都已经记不清了。几个孩子背着小背篓,挎着小竹篮,跟着大人们进山本就兴奋异常,可能要比现在的郊游还要带劲吧。 山里尽管古木参天,有些地方几乎不透阳光,但是由于常有山民走动,树干之间的地面就有了稍显光滑平整的窄窄的小道穿插连缀,一行十数人有说有笑,丝毫不会觉得害怕。

         对于5、6岁的刚刚从千里之外的苏南平原过来的我来说,进山本就是尝新探险的!所以最开始我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蘑菇上,只顾仰头看那些我抱都抱不过来的粗壮的参天大树,或者顺着水塘去找山泉的泉眼,又或者追着树干上飞来飞去泛着金属光泽的金龟子……一直淘气到额头见汗,才被舅妈叫过去采蘑菇。

         那是一种当地常见的蘑菇,不过于我却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了。只见它们如粉红的小圆伞一般,静悄悄的撑起在不起眼的腐叶下或者草丛里。伞面上通常都清爽平滑且非常干净,偶尔沾了一点点草屑或碎叶,就好像婴儿粉嫩的小脸蛋上不小心染到了灰尘,轻轻一吹就下去了,伞柄则是纯白,轻捷的立在地面,粉雕玉琢,亭亭玉立。个头再大些的蘑菇,伞面则变得平坦,甚至会四周翘起中心凹下去,变成一个浅浅的小碟子,这就是小圆伞长大后舒展的样子哦。最开始,我们每看到一顶小伞都像会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欢呼一下,但随着发现的越来越多,大家也就只顾埋头采摘了。人多力量大,不消多少时间,大家就满载而归。

         但是如今回想起来,采蘑菇的兴奋似乎又远比不上味觉留下的记忆来得深刻。

         回家后,采回来的新鲜蘑菇用手轻轻掰成两三块儿,立刻经过泉水冲洗干净,就直接下锅成为了一顿大餐。淡红顶的蘑菇配上院子里新摘的鲜红的辣子,一勺家猪肉熬出的荤油,撒上适量的盐,再不需要什么繁复的加工或者配料佐味,柴火灶上猛火快炒后热气腾腾的一大碗端上桌来,鲜艳热烈如同绽放的玫瑰,直教人食指大动,来不及咽口水!蘑菇鲜嫩滑爽,丰腴Q弹,扑鼻的香气中带着火辣刺激和大山醇厚的味道,那种爽快到大汗淋漓唇舌灼烧的痛快感觉,简直停不下来!洋芋饭和包谷粑粑早被冷落一边。辣吗?真辣!好吃吗?太好吃!现在看起来,如果说在这之前我还只是被迫勉强适应了无辣不成菜的当地口味,那么,当年让5、6岁的我彻底爱上辣椒的也许就是这顿蘑菇大餐了。

          一晃很多年过去,世事变迁,当年的人当年的物或都已不复原来,记忆尘封,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变成一个“考古工作者”,回忆旧事就像是发掘一件沉睡在地下的古物,只不过我不是用手铲和毛刷去还原它的形状,只能用残存的记忆去复原那些自己曾经经历但又无法回到的过去,不过总算我还可以找回一些残片,沧海拾遗的庆幸之中有些许残念,不过,也算圆了大学的专业梦吧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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