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和他的那些女人们12

那一年国庆节放假，我回到家中，母亲说三舅给二哥提了一门亲事。

我问母亲，“我二哥什么态度？”

母亲叹了口气，“回来看了一眼直接回矿上去了。”

我“哦”了一声，劝母亲，“这种事急不来，可能是我二哥的缘分还没到。”

母亲无可奈何的说：“你三个舅舅都埋怨我，嫌我太惯着你二哥。”

三舅说的这个女孩名叫阿凤，家境殷实。父亲在镇上粮所里上班，吃国粮，阿凤大学毕业，在镇卫生院做收银员，正式工，五险一金。我家能和这样的人家结亲是高攀。这些是舅舅们看中的。母亲也看中了这一点。

阿凤之前有过未婚夫，家境贫寒，但人很优秀。阿凤父亲出钱供他上大学，男孩大学毕业后要求中止和阿凤的婚约，他说：“我有了喜欢的人，我们两情相悦。如果我因为婚约娶了阿凤，三个人都会痛苦，这对阿凤也不公平。”阿凤的哥哥听了男孩冠冕堂皇的理由，差点凑他。阿凤却很平静，淡淡的说：“就依他，退婚吧。”

大家都说：“那个忘恩负义的男人，阿凤竟然不收拾他？这么窝囊，活该人家不要她！”

阿凤比二哥大五岁，皮肤粗糙，满脸疙瘩。这是二哥在意的。母亲也觉得阿凤的年龄和外表委屈了二哥。

舅舅们说：“骗子的脸长的怪好看，能跟你过日子吗？”

这话说到了母亲的心里，母亲没话反驳舅舅们，和他们统一战线劝说二哥。二哥直接买车票回了矿上。

父亲气得要和二哥断绝父子关系，扬言二哥敢回家就打断他的腿。

母亲即得罪了舅舅们，又心疼二哥，左右为难。

我对母亲说：“我舅他们都不惯孩子，可是我表哥他们的婚姻不也是闹的鸡犬不宁的？

妈，你就别操心了，我二哥都那么大的人了，有些事你得让他自己承担，毕竟以后的日子他得自己过。”

母亲抱怨道，“你以为我想管吗？我才想轻轻松松什么都不管！可是你看看你爹，家里大小事全不操心，还嫌我不行！我让他料理，他又不说话了！你大哥倒是会操心，脑子也活络，可是他只顾他那一家，两个孩子都是我给养着，还嫌我偏心，心疼你二哥，在你二哥身上花钱多！别说让他帮我，给你二哥操心，他看见你二哥跟看见仇家似的！恨不得没有他才好！你二哥也不争气，头一次订婚撒了那么些钱，第二次结婚又让人钱走了所有的钱，有了这两次教训，任谁不收心？你二哥还是那样，花钱如流水！现在他还赌博！海子回来告诉我，你二哥和他同事打牌，一天输掉好几万！别人都赢钱就他一个人输钱！你说他怎么这么没脑子，他都想不到是别人合起伙来坑他么？你说他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着娶个媳妇，也不考虑自己将来的日子怎么过？你说你二哥是个什么人？”

我叹息道，“我二哥他自己对自己的事都不上心，你急也没用，不如放宽心。我倒认为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你们还小，什么都不懂！你们现在觉得自己能挣钱，想花就花，想买就买，一个人活得欢欢乐乐挺好的，等你们老了不能挣钱了怎么办呢？看着别人一家人热热乎乎，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没人管没人问，那时候再后悔就晚了。”

我知道只要二哥的婚事一天没有着落，母亲的心就一天不能放下，道理她全都懂，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心不去想。母亲脸上的皱纹比我上次见她多了许多，看着母亲发愁的样子，我心里突然很恨这个家。父亲母亲明明性格不合，但是宁愿彼此厌恶也不离婚，一天天的消磨彼此的耐心。大哥二哥都已成年，依然肆无忌惮地消耗父母的心力，大哥自私又绝情，二哥懦弱而任性，父亲母亲倾尽所有，还是活的心力憔悴。

我总在想，母亲一直放不下二哥的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能让二哥有个归宿？是为了让二哥过的幸福？作为母亲，对孩子的期望，大抵两种都有。但是，归宿就一定是婚姻吗？幸福就一定是要有家庭吗？如果二哥的婚姻最终只是父亲母亲的婚姻的延续，这种婚姻，这样的家庭，母亲却费尽心力为二哥谋取，二哥想要吗？母亲又会后悔吗？

两天后是镇上的集会，我陪母亲去赶集会。母亲心血来潮的对我说：“我带你去看看阿凤。”

我感到好笑，“既然不同意，还看什么？”

母亲兴致勃勃地说：“只是看看，又不值什么！”

我不想扫母亲的兴致，就和她一道走进卫生院。那天收款口排队的人很多，我在旁边往收款口里溜了一眼，就同母亲出来了。

母亲问我，“看到她了吗？长的不好看吧。”

只是一个溜眼，我的脑海中立马浮出一个词：慈眉善目。

我说：“我看着她有旺夫相。”

母亲喜道，“你三舅也这样说。”

“可是我二哥不喜欢！”

母亲叹了口气，“你二哥喜欢的是那种白白净净伶伶俐俐能哄着他玩的女孩子，他就不是个能过日子的人！你以后找婆家千万不能找这样的男人！”

我笑了，“那你还希望人家的闺女嫁给我二哥。”

母亲也笑了，“那不一样。”